当时联手殷令仪将祸水引到了青狼帮奸细和乌勒外贼头上,凡事有头当有尾,若在云岭事发后北疆关外依旧风平浪静,那才是最大的破绽。
寒山失主,青狼崛起,乌勒蠢动,边关警戒……只有当外敌的威胁逐步逼近时,日渐加剧的内斗才会在重重压力下遭到多方掣肘,暂时免去一场流血之争,各自养精蓄锐以备万变。
现在看来,变局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两个月前,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虽是极力封锁消息,但知情者为数不少,四方暗流涌动,听雨阁之所以急于招安锄奸,八成与此有关。”
镇远镖局消息灵通,丐帮同样耳目众多,李鸣珂将心中怀疑一一道来,王鼎听在耳里也是心念急转,忽然道:“以昭衍的本事,他要是真想隐瞒一件事,绝不可能留下如此多的证据和破绽,江烟萝亦是心思缜密之辈,从雁北关一路跟踪朱长老至宁州的天干密探八成是她留在那儿监视寒山的暗桩……为你传递消息的那个‘梅’,不但算准了他们的行动路线和时间,还知道葫芦山密会的详情,此人会不会是受了昭衍的指使?”
假如李鸣珂未能救下朱长老,或是两人错奔丐帮总舵来不及赶到葫芦山,想来当下情况又将大不一样,江平潮的指控撕开了江天养假仁假义的面具,同时揭穿了姑射仙的真面目,而真正把江烟萝以及整个听雨阁都拖下泥潭、令黑白两道同仇敌忾的原因,还是昭衍受江烟萝指使谋害步寒英、听雨阁利用周绛云祸乱江湖这一连串事情。
当年听雨阁以傅渊渟杀害张怀英一案诬陷飞星盟,如今昭衍加倍报之,岂不正是以牙还牙?
只要能够证明昭衍就是薛泓碧,他的所作所为都有了理由,一切所求也有了结果。
“……可他不会承认的。”
世人皆知,薛泓碧早在六年前就从登仙崖上一跃而下,摔得骨肉分离、面目全非,而昭衍名声已恶,他是不择手段的伪君子,亦是欺师灭祖的真小人,鹰犬就当与豺狼共舞,步寒英不能“死而复生”,昭衍也不能变回薛泓碧。
李鸣珂心里清楚,她跟王鼎说的这些话都没有真凭实据,事实也许与臆测大相径庭,可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如野火燎原般不可遏制,尤其是……他们如今身处的地方,正是六年前那座葫芦山。
“阿珂,回神!”
冰凉的手冷不丁被王鼎抓住,随着他急促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李鸣珂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忘了呼吸,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和心脉,浑身气血迅速冷凝,像一具骤然失温的尸体。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我、我有些怕……他如果真的是……那我……”
“不管他是不是薛泓碧,你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王鼎双手环住她的肩膀,正色道,“阿珂,三日之期很快就要到了,我若能再见到他,一定向他要个答案,但你要明白——世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做了什么选择,必将承当相应的后果。无论他到底是谁,究竟为恶为善,事情到了这一步,已不是轻言后悔就能了结的了。”
李鸣珂身躯一颤,再说不出话来。
王鼎将她手指合拢,把掌心里的玉佩遮得严严实实,两人无言许久,待到天色亮堂起来,身后的道观大门才再度开启,方越从中走出,一见他俩相依而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就要关门。
“你到底出不出去?”尹湄走在后面,见方越倒退回来,眉梢一挑看向门外。
王鼎与李鸣珂情缘已定,适才也无逾礼孟浪之举,被人撞见亦不觉尴尬,双双起身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尹湄的目光在他俩身上一扫而过,道:“鹰犬大举入山就在一日之后了,诸位掌门召人去大殿商议对策,你二人先过去吧。”
方越摸了下鼻子,向李鸣珂问道:“李大小姐,我师兄彻夜未归,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闻言,李鸣珂神色微黯,道:“展大侠与穆女侠……去了西坡安葬平潮兄。”
西坡那里有块地,背靠山丘,面朝东南,不算风水宝穴,但气流入内不散,已是穆清凭她那粗浅的堪舆本事在此能找到的最好墓地。前天连番恶斗下来,伤亡实在惨重,山里条件又很是有限,大家昨日勉强收敛了尸首,只能草草埋葬,但展煜和穆清都不愿如此处理江平潮的后事,他一生光明磊落,却遭至亲算计残害,落得这般下场已是令人痛彻心扉,怎可让他在黄泉路上还受委屈呢?
因此,穆清连夜走山选地,展煜找了套还算干净的衣物为江平潮换上,背着他来到这里,掘土为穴,削木做棺,再劈一块白石刻碑,上面无家无派,仅仅刻了“江平潮之墓”五个大字。
陪葬物不多,江平潮生前手持的那把刀、展煜那件沾有血手印的青衣,足矣。
天色渐亮的时候,展煜将石碑立在了新坟前,他力气不小,压得石碑下半截深埋土中,风吹不倒,雨冲不垮,总算松出一口气,而他手上还有刀伤,这样用劲已使得布条渗出血来。
穆清带了一坛酒水,大半倾倒于江平潮墓前,留下少许为展煜洗净了伤口,再用干净的手帕重新为他包扎好,忽听展煜道:“清儿,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他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