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便是。”
“萧正则近日来关注北疆更甚京师,如今萧胜云既死,郞铎又要离京,他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须得抓紧。”
这番对话语焉不详,就算落入第三人耳中,怕也是云里雾里。两人说完各自沉默了片刻,昭衍翻看了几本文书,叹气道:“你倒会躲懒,可怜我今夜又要挑灯。”
他说这话时,语气含着一丝嗔怪,虽无女儿家的娇气,但也颇为违和,见陈朔在对面露出牙疼般的神色,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点笑意配上那张风流俊逸的脸,灯下花似的好看。
“好了,不逗你。”昭衍敛了笑容,将自己今日所见所闻直说了出来。
陈朔皱起了眉,道:“她能救人,只是不想。”
子母连心蛊的确是特例,但江烟萝做事惯来有备无患,至少还有一种办法能救人性命,只是这法子凶险得紧,于她怕是大损,故隐瞒不言。
“我猜也是。”昭衍道,“可这本事是她自个儿的,她不愿救人,你还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相逼不成?”
陈朔目光幽幽地盯了他片刻,那眼神与这张冷硬刚毅的皮囊极不相配,看得人心里发冷。
“当然要逼她,只是你我不行,得换个人来。”他如是道。
“谁?”
庆安侯府内,此时哭声震天。
因着今日有太医登门为萧正风看伤,侯府晚食张罗得比往日稍迟一些。老侯爷夜里难寐,素有午睡的习惯,少则个把时辰,多则从午后至黄昏,倘有哪个不长眼的惊扰到了他,势必讨不得好去,故而门外守着的仆人眼瞅着天色渐晚也不敢吱声,直到管家送走了太医,后厨也将饭食做好了,这才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
依照规矩,老侯爷房里总是有人守着的,萧胜云年轻力壮时好声色,后来有心无力了也要看着娇花美人才舒泰,故而在正房离间伺候的无一不是妙龄婢女。然而,老人毕竟觉浅,再如何贪恋眼福也不能容忍一群莺莺燕燕围在身边陪睡,动辄一丁点动静都会将萧胜云惊醒,是以每到他入睡的时候,房里只会留一个婢女在旁守着。
外头的仆人敲了两遍门,屋里始终没有回应,后头管家派来的婆子催得紧,唯有壮起胆子推门。第一下没能推开,但有一股烟气从门缝里漫了出来,呛得人直咳嗽,仆人这才发现大事不好,拼力将门撞开。
盆里的炭火尚未燃尽,烟气聚而不散,老侯爷萧胜云躺在榻上,仿佛只是睡着了,婢女软倒在一旁,同样人事不省。
片刻惊恐之后,不知是谁最先回过神来大声叫人,打破了这阵诡异的死寂。
为时已晚。
年轻的婢女只是昏死过去,中风瘫痪的萧胜云早在被人发现前就没了呼吸。
在这具逐渐出现尸斑的衰老身体上,江烟萝并未发现任何不该有的伤痕,死者甚至连神情都是平静的,肢体仰卧的模样极为自然,仿佛是眼睛一闭就在无声无息间陷入了永眠。
得了少夫人张氏的允许,江烟萝走进正房一看,由于房门大开,屋里的烟气早已散尽了,她在房间里绕过一圈,发现绝大多数窗户都关紧了,只有里侧那扇小窗未插闩,一根小木棍掉在地上,想来是被风吹下来的。
萧胜云畏寒,瑞庆堂又是庆安侯府的正堂,屋顶上的瓦片铺得严密,窗户上糊的是厚实防潮的桃花纸,里头还放下了一层蓬帘,使得整个房间远比侯府别处暖和,缺点便是通风差些。
江烟萝虽是江湖出身,但海天帮家大业大,即便她早已练就了不畏寒暑的境界,每年寒冬来临时,江天养仍是让秋娘仔细着取暖事宜,一些对于炭盆的用法禁忌她也算清楚,不信堂堂侯府的下人们会不知晓。
或许是那婢女打了盹儿,亦或者风吹合了窗户,再不然……
她推开那扇小窗探头出去,后面是一方池塘,再远些则是小园林。从炭火耗量和尸体情况来看,人是申时左右去的,事发应在午时后,那阵子没人四处闲逛,就算把庆安侯府的下人们都喊过来盘问,恐怕也是一问三不知。
江烟萝从正房出来,正赶上管家用冷水泼醒了那名婢女。
婢女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又被冰凉刺骨的冷水泼去了半条,她浑身湿漉漉地蜷在地上,少夫人张氏厉声质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只茫然无措,早已六神无主。
她说自己不知怎的睡了过去,什么也不晓得了。
末了,她又被所有人的脸色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求告老侯爷。
她确实一无所知,整件事也干净得不似有人故意为之。
仿佛是萧胜云阳寿已尽,判官核对无误,不肯等到三更半夜,便遣无常鬼来勾了他的魂儿去。
可有人不这样想。
萧正风早已来了,在看到老父的尸身后便直挺挺坐在一旁,浑身僵硬,两眼无神,也跟丢了魂似的,直到这婢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才猛地站了起来,狠狠一脚踹上她心口。
若是以前,这一脚足以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