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废话了,想来你心里有数,不必我来指手画脚,但有一点——废棋同样是棋子,你用不着了,落在别人手里未必没用。”
茶水热气氤氲了江烟萝的眉眼,她将杯子轻轻放回桌面上,问道:“你是在说杜允之?”
“陈朔以杜允之的身份被困在暗狱里,玉无瑕借他面目逃过软禁行走在外,那么真正的杜允之身在何处,答案不言自明。”昭衍唇角微勾,“她敢自请受查,必然是处理干净了首尾,萧阁主在目的达成之前也不会轻易动她,那方小院眼下便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负责监视看守的人又没对火眼金睛,哪能看出人皮之下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呢?”
这话说得锐利又阴损,令江烟萝弯眉一笑,她唤来了秋娘,问道:“秋姑姑,适才这些你可听明白了?”
秋娘颔首,江烟萝便吩咐道:“既然如此,接下来几日你就不必陪在这里了,代我去替那帮人掌掌眼,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报来。”
对于她的话,秋娘向来无有不应,当下抬手一礼,转身出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昭衍与江烟萝二人,前者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道:“先前你拒绝代掌惊风楼,我还道故作推诿,如今看来你是压根儿没打算在这节骨眼上接一个烫手山芋,免得为他人做嫁衣。”
“你所料也不差。”江烟萝道,“京城这场风波,明面上是宗室与外戚的权欲之争,暗地里是萧正则对三大楼主的一场严酷考验。我不仅要做最后的赢家,还要做他唯一的选择,这样才能以最小代价拿到我想要的一切,所以我得锋芒毕露,也得韬光养晦……毕竟,他尚在壮年,萧家才开始盛极转衰,以弱敌强的蠢事我是不肯干的。”
怪不得她会借此机会剪除陈朔的部分羽翼。
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两代姑射仙都在听雨阁内位高权重,却无一例外地远离京师,原因就在这里。如今局势大改,随着江烟萝在江湖上羽翼丰满,野心也随之壮大,她想要取代萧正则掌握听雨阁这柄国之利器,拥有真正难以撼动的立身之本,可她同样清楚萧正则及其背后萧氏家族的树大根深,于是在摸清萧正则心思后果断放弃了最冒失的正面相争,趁机消灭对手,为自己日后名正言顺地上位铺路。
待到京城这潭浑水风平浪静,江烟萝还会回到江湖中去,至少在萧正则鼎盛之年,她不会轻易回转,这就必须保证陈朔的忠心可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烟萝心狠多疑远在季繁霜之上,能与她周旋至今,也是难为他了。
垂眸,昭衍饮尽杯中残茶,缓缓道:“我来找你,是仵作那边出了最终结论。”
“如何?”
“陈敏的确是伤寒入体,受冻而亡。”昭衍道,“天干密探联手地支暗卫将牢房查了个底朝天,相关狱卒也被拷问盘查,如无意外可以结案了。”
“意外是什么?”
“他是冻死的不假,但不是因为伤寒,而是极阴寒气入体。”昭衍抬头看她,“玉无瑕苦修截天阴劲多年,莫说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文人,寻常高手也经不住她的寒毒。”
“可你没有证据,除非你暴露自己身怀截天阳劲的秘密,那是自寻死路,还会拖我下水。”
“这就是凶手有恃无恐的原因。”
“我们不说,萧正则未必不会想到,只是还不到收网的时候,他注定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自稳坐钓鱼台,但咱们总得做出样子来,也好在明面上过得去。”
两人对视一眼,江烟萝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若想见他,自去便是,何必拉上我一起?”
昭衍叹道:“我若不与你一道,只怕见着了唯有手底下见真招。”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岂不正合你的意?”
“胜算在握才叫试探深浅,自不量力的只能讨打,想来不久就要大干一场,我可不想带伤上阵。”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江烟萝,“何况,让我单独与他见面,你放心吗?”
江烟萝含笑看了他片刻,起身与他一同走出了院门。
因着萧正风被撤职、玉无瑕亦遭软禁,许多事务都分摊到了浮云楼这边,除了江烟萝,上下人手无不忙得脚不沾地,是以一路走来虽有人留意他俩,也只认得昭衍这个近日红人,浑不知他身边那娇艳欲滴的姑娘就是自己真正的主子。
今日阴云重,北风卷地,寒凉伤身。
饶是江烟萝同样不畏寒暑,但在她因风皱眉的时候,昭衍仍是脱了外衫披在她身上,见过路之人神色如常,不禁笑了起来。
江烟萝问道:“你笑什么?”
昭衍不答反问:“你觉得自己的身份能瞒多久?”
“纸是包不住火的,哪怕是死人的嘴巴也不一定严实。”江烟萝给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回答,“在我八月被人伏击的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事情,却有讳莫如深的顾忌。
昭衍不着痕迹地避开她回握的手,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清和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