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杜允之身躯一震,讷讷低下头去,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他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但陈朔知道玉无瑕既然把这道伤疤揭开,就不会再让任何人轻易遮掩过去。
即便杜允之身上还有不小价值,这下也是留不得了。
一念及此,陈朔伸手拂向杜允之背心灵台穴,此为督脉要穴,于肺气聚散有莫大作用,如今杜允之深受寒气折磨,再被他指力点中,寒毒登时就要侵入肺腑,必死无疑。
他动作既轻且快,奈何杜允之此时敏锐惊人,竟是就地一滚躲闪开去,陈朔一击落空,见他张口就要喊人,当即杀心大起,身形一晃便欺至杜允之面前,后者忙不迭抬手格挡,被陈朔轻易镇压。
杜允之叫道:“陈大人,我对仙子忠心耿耿,你为何杀我?”
说话间,他已中了当胸一脚,整个人仰翻在地,眼看性命将休,陈朔突觉背后一寒,似有九幽阴风呼啸刮来,只好变指为掌旋身拍去,正好接下两根葱白手指,不等他定睛看清,寒意骤然从掌心处爆发上涌,薄霜顷刻间覆住了整条手臂。
陈朔大惊失色,只觉半边身子都被冻僵,连忙运功抵挡,奈何他先前为救醒杜允之耗损了许多内力,这一下竟没能提起足够真气,耳边突闻一声轻笑,掌中那两根指头倏然撤离,陈朔眼前一花,忙是侧身闪过,拼起余力与之缠斗,不想躺在地上的杜允之忽然出手将他右腿抱住,陈朔身形一顿,来不及将人踹死,寒风又袭至面前。
不得已,陈朔唯有出手接掌,双臂带起连片残影,霎时施展开成名绝技“千手观音”,偷袭者一掌劈下如陷云中,只觉柔软无着力。眼看陈朔争得了一合之机,如潮寒气再度爆发,一改先前霸道之势,似轻风,若细雨,一股寒意化万千,霎时从千手观音的防御空隙间穿过,千丝万缕的寒气登时渗入陈朔体内,他整个人如堕冰窟,再不能动弹分毫!
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够如此轻易地破解千手观音?
平安坊内,又有几人能够练就一身极阴至寒之功?
陈朔像是一尊冰雕,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眼中这才完全映出偷袭者的身形样貌,不是旁人,正是那与他搭话、带他走进刑堂的守卫。
“都说了,只要你现在问及此事,他一定会取你性命。”
绵软慵懒的女声从守卫口中发出,配合那张平平无奇的男子面容和看不出半点端倪的身形,仿佛风流女鬼借了张男人皮囊,当真是诡异至极。
锁骨菩萨玉无瑕,本就是天下第一易容妙手。
死里逃生的杜允之跪在地上,怔怔看着倒在面前的陈朔,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道:“他……死了吗?”
“没呢,不过也快了。”
玉无瑕俯下身去,轻佻地拍了拍陈朔的脸,温声细语地道:“等我把他带出去,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从颌下开个小口,把这张脸完完整整地剥下来……死人的皮不好剥,冻死的更不行。”
杜允之知道她是故意吓唬自己,仍听得头皮发麻,可一想到陈朔真要对自己痛下杀手,这点于心不忍又被他强自压下,哑声问道:“到底……是为什么?”
先前陈朔问话,杜允之所答句句是实,所问也是发自肺腑。
此时此刻,陈朔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双目能视两耳可闻,却是闭上了眼,显然是咬紧牙关,不肯回他只言片语。
杜允之只好望向玉无瑕,那神情可怜又可悲,像一条被人打断腿的狗。
“他当然要杀你,因为……”玉无瑕敛了笑容,“除了你爹杜若微,你们北屏琅嬛馆杜氏一门,都是被他带人杀尽烧绝的。”
陈朔猛然睁开了眼,若是目光能够杀人,他已将玉无瑕千刀万剐。
杜允之身躯剧震,从额角淌下的血流进了眼睛里,他顾不上擦,仿佛也成了一尊雕像,死死看着玉无瑕,直到眼前尽是血红。
“至于你爹是怎么死的……”玉无瑕眸中似有怜悯之色,“琅嬛馆主杜若微,武功不算一流,但保命本事是一等一的好……你说,他怎么会在上京途中被人截住,身首异处于荒山野岭?”
“是……九宫余孽……报复……”杜允之的声音小如蚊呐,气若游丝。
玉无瑕扬唇一笑,道:“你爹那样谨小慎微的人,旁人连他音容相貌也不知真切,更别说行踪日程,彼时飞星离散九宫不存,谁有这个本事能找出他、杀了他?”
除非是他信任的、他将要去见的人。
刹那间,一个名字在杜允之心头浮现——前任浮云楼之主,季繁霜。
她同样是先代姑射仙,海天帮的韩夫人,江烟萝的生母。
玉无瑕或许在骗他,但陈朔不会为一个挑拨离间的谎言就轻易要杀他。
杜允之突然弯下了腰,一股莫名的恶心感翻涌上来,他用脏兮兮的手抠挖喉咙,哪怕肚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他依然像是要呕出整颗心脏。
玉无瑕摇了摇头,弯腰就要拖动陈朔,凭她要从暗狱里带出一个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