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且容弟子先行告退。”
杜允之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周绛云道:“你下去休息吧。”
得了准许,方咏雩当即转身离去,浑不将杜允之放在眼里,后者脸色一阵青红,只觉自己仿佛成了个跳梁小丑,有心要发作一二,终是顾忌周绛云在场,不敢继续造次。
杜允之忍得一时气,陆无归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不合时宜的笑声打破了厅内寂静,也将杜允之强压下的火气重新点燃,握着扇柄的右手悄然用力,他冷声问道:“不知陆长老想到了什么好事,何不说出来让我等同乐?”
陆无归虽无三尺青锋在手,却有七尺不穿之脸皮,笑嘻嘻地道:“想不到咱们三方为此筹备月余,连两位少主都派了出去,结果没等来左轻鸿,反倒撞见个贼和尚。”
杜允之只当他在暗讽自己,脸色更不好看,却听周绛云出声道:“着实是桩好事。”
“周宗主的意思是……”
见周绛云颔首认同,杜允之迅速将那点恼怒之情抛诸脑后,再一想陆无归这句话,登时明悟过来——
听雨阁之所以急于剿灭灵蛟会,并非因其在江湖上掀起了多大风浪,而是这庞然大物的幕后主使八成跟平南王府脱不了干系,偏偏他们抓不到真凭实据,朝廷又在进行削藩的密谋准备,在无法一击必中要害的情况下,直接拿灵蛟会开刀就是最好的决定。
是故,此番没能杀了左轻鸿固然可惜,但意外引出了一个鉴慧,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这贼和尚出身空山寺,什么山门宗派早已名存实亡了,不论他究竟为谁做事,又有何种目的,朝廷既将云岭大案的罪过扣在了他身上,他就是王法不容的逆贼恶徒,黑白两道人人得而诛之,谁敢跟他牵扯上关系,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开口的是尹湄,她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带着一股刺骨寒意:“云岭一案,身为忽雷楼之主的冯墨生通敌叛逃,此事由萧正风萧楼主亲自作证认定,其人也在事发后被鉴慧救走,后来还在关外犯下暗害寒山主人的大案,北疆边关如今动荡不安的局面与之不无干系……诸般种种,这件事已成了听雨阁一大疮疤,也让萧家人在朝堂上遭受了许多非议与压力,倘若他们得知鉴慧就藏在灵蛟会里,接下来又会作何反应?”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甚至于,不仅能一举捣毁灵蛟会,还能以此为突破口咬上平南王府。
杜允之想到这里,心头也火热起来,先前那点不悦俱已烟消云散。
“事关重大,在下这便动身前去向仙子禀报,多谢周宗主盛情招待了。”
实在按捺不住满心狂喜,杜允之起身朝周绛云行了一礼,旋即快步而去。
周绛云始终作壁上观,直到杜允之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他才抬眼看向尹湄,道:“你觉得如何?”
尹湄直言道:“有些惋惜。”
“惋惜什么?”
“常闻琅嬛馆昔年如日中天时,江湖无处不有琅嬛弟子之耳目,天下乾坤如风满袖尽入馆主杜若微一人之手,如今却是……”尹湄冷冷一笑,“后继无人!”
她本生得好颜色,如此情态更添三分桀骜风采,看得周绛云目光微暗,轻声笑道:“不错,杜若微倘在天有灵,只怕已恨不得掐死这自作聪明的蠢物了。”
杜允之所思所想并非有差,可惜错在一点,即是他料错了姑射仙的想法。
云岭大案可谓是栖凰山之祸的一大根源,当中内情究竟如何,在座三人各有知悉,姑射仙虽不曾亲至云岭,可从后续针对方怀远嫡系始终留有一线的态度来看,不难窥测出她在其中扮演了顺水推舟的角色,倘若她真要把事做绝,天下早已大乱了。
周绛云盯着尹湄唇畔那丝冷笑,神色恍惚了片刻,旋即问道:“你想要他死?”
杜允之的确不那么聪明,但也不算愚笨,若非听到了尹湄那番话,他是不会也不敢妄自忖度的。
被周绛云当面点破了心思,尹湄也不慌乱,低头道:“恕属下僭越。”
周绛云饶有兴致地追问道:“为何?他得罪过你吗?”
尹湄垂下眼,仿佛默认了。
见状,周绛云似乎明白了什么,再深深地看了尹湄一眼,转而问陆无归道:“这回刺杀失败,你有何想法?”
陆无归不假思索地道:“情报有误,亦或内鬼。”
“你倾向于哪种?”
“内鬼。”陆无归正色起来,“两派知悉计划的人加起来不到十个,彼此之间算是知根知底,咱们想要左轻鸿死,弱水宫那面更迫切想要结束与灵蛟会缠斗。”
周绛云双眸微敛:“你认为内鬼出在听雨阁内?”
陆无归素来圆滑,拱手告罪道:“恕属下愚钝,不敢妄断。”
一时之间,周绛云陷入了沉思。
正如杜允之所言,长达一年的明月河鏖战下来,卷入其中的各方势力都耗损巨大,周绛云想要左轻鸿的命,骆冰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