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自创立以来,两代盟主皆出自临渊门方氏,方怀远在栖凰山经营了大半辈子,无数人为他马首是瞻,莫说是真相已然揭晓,就算他身上当真背了谋逆罪名,只要他一声令下,自有无数门人弟子为其抛头颅洒热血。
一刹那,刀兵四起,杀声震天!
玄蛇鞭横扫八方,巨阙剑气吞山河,黑白两道的魁首人物同时交手,一个诡谲灵动,一个大开大合,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脚下震裂砖石不知凡几,劲气如排山倒海般向四面席卷而去,掀起了无数碎石乱瓦,打得周遭诸人唯恐避之不及。
与此同时,刘一手抢过一柄长刀,窥准空隙向周绛云左手砍去,显然是要趁乱救下方咏雩。周绛云看也不看,反手将方咏雩往左一推,直向刘一手刀口撞去,后者投鼠忌器,刀锋下意识偏斜,不想鞭头忽地从方咏雩肩后弯来,如一条凶猛毒蛇骤然飞扑向刘一手面门,后者心头大骇,只得侧身闪避,没曾料到下盘亦有长蛇来袭,腿脚被绊了个趔趄,随着周绛云手腕一抖,刘一手连人带刀都被长鞭缠住,旋即双脚被迫离地,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向下方混乱的人群。
这厢逼退了刘一手,周绛云定足旋身,长鞭兜转打向从后袭来的方怀远,这一鞭威力甚大,劈风破空竟有爆音,方怀远身负毒伤内力受阻,不敢举剑硬接,本是一往无前的剑势蓦地变招,如太极阴阳鱼般凌空画圈,锁住这来势汹汹的一鞭,脚下蹬地而起,身子凌空翻转如风车,反向卷走大半鞭身,顷刻欺近周绛云头顶,绵柔黏着的剑势又是一变,只听锵然一声,一式毫无花俏的“劈天裂地”直斩周绛云头颅!
见此情形,陈朔不由得勃然变色。
他深知方怀远这个武林盟主并非浪得虚名,这才提早向姑射仙讨来了一只毒蛛,料定对方救子心切,将毒蛛藏在了方咏雩领口下,果然暗算得手,须知这毒蛛不是凡物,寻常人被它咬上一口不出三息便要死去,就算是武林高手被它咬中,也会肢体麻痹,滴血催逼无济于事,越是调动内力,越是毒发要命。
方怀远中了剧毒,封穴固然能帮他延迟毒发,也会压制他的真气运行,陈朔本想他已不足为惧,却见周绛云一时半会儿仍克敌不下,怎能不使人意外?
他无暇多想,一道雪亮刀光已从旁侧砍来!
陈朔目光一厉,他身上没有佩戴兵刃,只探手向左拍去,这一掌看似轻飘飘,落在刀上却如铁锤重击,长刀发出一声颤鸣,震得持刀人虎口发麻,却不想对方毫无怯意,三重刀劲如浪潮拍岸,一浪强过一浪,一重大过一重,生生将陈朔震退了一步,刀锋抵着手掌迫至胸前,却再也寸进不得,唯有僵持角力!
“江少主!”
看清敌人面目,陈朔脸色微沉,趁着左右混乱不堪,两人又距离极近,他迅速压低了声音道:“江少主,令尊与听雨阁有约在先,待方家获罪灭门,武林盟就要改方姓江,正是海天帮大展宏图的绝佳机会,你——”
陈朔本是好言相劝,可这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个耳光毫无间歇地打在江平潮脸上,他心下既是羞愧又是愤恨,忍不住怒道:“闭嘴!”
话音未落,刀锋擦过手掌削向陈朔脖颈,后者不敢轻慢,又不能真对江平潮痛下狠手,唯有连连退避,身旁几名暗卫连忙拥上,却都抵挡不住江平潮惊涛骇浪般凶猛连贯的攻势,一时之间竟是节节败退,生生让他劈开了一条路来。
“夫人!”
察觉到这边情况,方怀远一剑震开了周绛云,脚尖一点地面腾身越过人墙,用力一推江夫人和江烟萝,将她们带到江平潮身后,道:“平潮,护送她们走!”
不等江平潮应声,他又对江夫人道:“莫再回来了,也别去翠云山!”
江夫人脸色惨白,颤声道:“那我能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无论今日结果如何,他们不会再难为你!”
见江夫人的眼睛仍望向方咏雩,方怀远用力抱了抱她,轻声道:“我去救雩儿,你先走!”
江夫人把心一横,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朔,断然道:“平潮留下帮你!”
说罢,她紧紧抓着江烟萝的手,转身冲向那被人扼守的出路,道路尽头的听雨阁暗卫正要拦人,却见江夫人拔下发簪,尖端紧紧抵在颈上,厉声道:“我是武林盟主的夫人,是海天帮江帮主的亲妹,你们谁敢拦我去路?”
她猛一用力,银簪登时见红,这些暗卫都知道自家上官与海天帮的盟约,在情况未明之前,谁敢担上逼死江夫人的罪责?
趁人犹豫不决,江夫人带着江烟萝抬步便闯,后方的陈朔本欲出声下令,却见江烟萝回眸一瞥,阴沉如水的脸色总算和缓了些,挥挥手示意属下放行。
江夫人冲出了演武场,耳畔的厮杀之声却是有增无减,她下意识地顿足环顾,浑身都僵硬起来。
后晌刚过,天光本该大亮,却因乌云蔽日变得晦暗不明,而在穹空之下,本该寂静的漫山遍野此时变得无比拥挤喧闹,浩然峰各处明岗暗哨倾巢出动,正与大批敌人交战,这些人里有听雨阁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