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阿木从小就会用刀,且天赋异禀,在翠云山时还得过疾风刀方敬的悉心指点,只可惜他总学不会收势,好几次险些在切磋中杀伤同门,他娘便不允许他再练刀了,阿木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用刀,没想到会在此刻出锋。
阿木来到这里用了个把时辰,杀人却只用了须臾工夫,他原路撤退回去,这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天亮时分从浩然峰传来了巡按御史唐荣被人刺杀的噩耗,宋厨子才提着食盒姗姗来迟。
他显然对阿木的配合十分满意,又叮嘱了几句话,让阿木安心等待几日,很快让他见到娘。
阿木一等就是七天,这日傍晚宋厨子又来送饭,饭食与往常没有区别,只是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个地址。
宋厨子道:“你娘就安置在这里,待此间事了你便去寻她吧。”
阿木将字条收在怀里,这次他不准备再听宋厨子的话,决定入夜之后悄悄去见方怀远,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大罪,对不起盟主多年来的恩义,他任杀任剐,愿在天亮之后当面指认真凶,只求盟主开恩,能暗中派人去接自己的娘回来。
他自以为做出了聪明的选择,却低估了听雨阁的手段。
夜深人静后,阿木悄然动身,不想一队杀手拦在了自己面前,领头者乃是这几日来风头正劲的陈朔。
以寡敌众,阿木只当他们要过河拆桥,决意拼死一战,却没想到身体竟开始不听使唤,从最开始的手脚麻痹到脸部肌肉抽动痉挛,他被暗卫们当场按倒,强行在嘴里塞了毒囊。
黑夜下,阿木听见陈朔吩咐道:“看好他,莫让他现在就死了,明日还有大用。”
阿木不畏死,却怕自己的死会被人利用来攻讦盟主,他试图挣扎,也妄想咬舌,可惜魂魄似与躯壳脱离开来,待到被人一路拖到演武场,他仍是什么也做不到。
阿木能清晰感知到体内的异样,仿佛有无数小虫在皮肉里钻来钻去,骨髓中隐隐作痛,肌肉痉挛也愈发厉害,他的嘴角直往两边咧开,牙齿剧烈打颤,一点点咬向那毒囊。
所有人都看着阿木,可没有谁能听懂哑巴的话。
他死在光天化日之下,却无人知。
“……诚如诸位所料,杀害唐大人的真凶必然身怀上乘轻功,且对客舍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还是个刀法凌厉的左撇子。”
江夫人强行将目光从阿木的尸身上收回,冷冷看向陈朔道:“为此,陈大人打着追凶的名义满山搜查,恨不能将武林盟每个门人都盘查一遍……然而,莫忘了本案还有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那便是唐大人主动开窗的原因!”
雷雨交加之夜,风口浪尖之时。
若非死者与凶手相熟,且事先有所约定,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开窗临险?
陈朔道:“唐大人生前同方盟主来往不少,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官民有别,何况唐大人乃文官出身,最是爱惜羽毛,他既然身负重责而来,再好的私交也得避嫌,否则便要引火烧身,这是寻常老百姓都知道的道理,堂堂巡按御史岂会不知?”江夫人寸步不让地道,“我夫君执掌武林盟,与唐大人的来往止于几番剿匪救民的合作,一无金银来往二无酒色之交,否则朝廷也不会让唐大人来栖凰山问责大案。”
陈朔眉头微皱,悄然看了垂首静听的江烟萝一眼,道:“是。”
“既然如此,唐大人这次上山必然心存防备,他连夫君精心安排的住处都不肯落脚,宁可来住地处偏僻的客舍,命人严加把守,岂会多此一举地冒险相约?除非,同他有约之人在这件事上与他立场相同,且唐大人对此人有所信任,不敢推托。”
缓过一口气,江夫人继续道:“六月十三晚上出的案子,陈大人六月十四晌午就抵达了栖凰山,究竟是应变及时,还是早有预谋呢?”
那必然是后者。
众人细细一想,顿觉毛骨悚然,在方怀远与陈朔之间,唐荣定是更加信任身为半个同僚的陈朔,听雨阁做事向来鬼祟,若说陈朔同唐荣事先约定,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入夜后避开旁人再行议事,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唐荣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不是陈朔,而是受他胁迫前来杀人的阿木;
阿木同样没有想到,陈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河拆桥,而是要用他这座断桥将整个武林盟都坑入水中。
浮云楼的手段,阴毒如斯!
“确定了是你们贼喊捉贼,我不必大海捞针般去找凶手,只要盯紧你们的行动就足够了。”
说话间,江夫人拍了拍江平潮的手背,后者明白过来,接话道:“昨天夜里,你带着一队人绕开耳目前往擎天峰山顶,那时我们便觉得不对,姑母命我小心跟上,正好见到你们抓捕阿木、强塞毒囊的始末……”
江平潮性子直,看到这一幕本欲出手救人,又想到自己势单力薄,思及江夫人的再三叮嘱,他好不容易按捺下来,眼睁睁看着陈朔将人抓走,这才盯上了落单的宋厨子,趁其不备一击得手。
“这厮还算是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