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的目光频频落在王鼎身上,李鸣珂以帕掩唇轻咳了一声,介绍道:“这位是丐帮的王少帮主。”
闻言,方敬不由得愣怔,他虽在云岭山中潜伏了两年,可武疯子的名头早早在江湖上传开,白道年轻一代里怕只有展煜能压王鼎一头,可谓是此番武林大会的有力角逐者,只是他听说王鼎性情疯狂,不曾想本人竟是这般模样,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只不过,方敬心里又有隐忧,丐帮虽是白道四大门派之一,可他们在此间做的事情与逆臣贼子无异,王鼎到底是外人,如此紧要关头,能够信任于他吗?
寻了个机会,方敬对李鸣珂提出了质疑,李鸣珂好脾气地听他说完才道:“此番若非王少帮主,只怕咱们已被毒计所害了。”
方敬一惊,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地崩发生突然,我紧赶慢赶也慢了一步,听雨阁已经在这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唯有以赈灾之名才能率众过关赶到此地,为了尽快入山,不得不找了两个灾民带路……”
说到此处,李鸣珂面寒如霜,她冷冷道:“未料想,那二人染疫而不自知,被故意送到了我面前,一旦我将他们带入云岭山与你们相见,后果不堪设想。”
方敬没想到她入山前竟还遭遇了这等算计,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见李鸣珂唇角带笑,狂跳的心这才定了定,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为人处理断腿的王鼎,低声道:“是这位出手相助?”
李鸣珂亦是抬头看向王鼎的背影,眼中飞快掠过了一抹光,旋即又熄灭不见。
“这件事,本是我利用了他……”李鸣珂攥紧帕子,根根指节泛白,“丐帮人多势众,在民间多有声望,这一路若非他带领丐帮弟兄们全力襄助,我绝无可能顺利通行,原本我是要将他们留在黑石县,没想到他……他偶然发现了听雨阁杀手的踪迹,跟踪之下探听到冯墨生和萧正风的毒计,于是冒死前来追赶我,及时将那二人斩落在半道上。”
方敬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李大小姐日后可要留心。”方敬叮嘱道,“这山里的尸体,一旦发现我便让人集中焚烧或掩埋了,暂未发现有人染疫,但为谨慎起见,切不可饮用死水,避开埋尸地。”
李鸣珂点头,又问道:“山中情况如何?”
方敬面上顿时流露出悲戚之色,只是眼泪早已流干,他叹了口气,将山中情况娓娓道来——
地崩发生时,守卫们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比普通人灵敏许多,大半人及时退避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方,只是那会儿匠人们正在山腹洞穴里收拾残局,猝不及防下遭遇了洞穴坍塌,这些人连同尚未转移走的矿石都被深埋其中,从此不见天日。
方敬他们侥幸躲过了第一次的崩塌,可地崩后余震不断,又有数人被埋葬在乱石之下。
“活着的人都在这里了,好在先前已转移走了大批军械,没用完的矿石都埋在了山腹里不足为虑,麻烦的是剩下这些兵器和工坊。”
李鸣珂仔细听他说完,确认没有遗漏,她沉吟了片刻,果断道:“将多余的兵器都融掉,再捣毁炼炉和水车,拆掉工坊,残骸尽数倒入深涧,销毁一切物证!”
方敬迟疑道:“如今能够行动的人手不多,恐怕……”
“再难也得做到!”李鸣珂沉声道,“事到如今,唯有尽快毁尸灭迹,我等才有一线生机,若是等到道路大开,不仅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平南王府与武林盟都要大祸临头!”
方敬脸色立变,再不敢有半分犹豫,立刻转身去安排。
接下来的两天,死气沉沉的云岭山终于恢复了几分生机,在方敬的带领下,所有人完成了对残余兵器和炼炉的清点,利用一切能找到的工具将其拆解,王鼎伤势虽然未愈,但他内力浑厚,仍比这些被困多日的守卫强上许多,主动接手了摧毁水车和炼炉的重活儿,累到连续两夜都睡在了废墟中。
自始至终,他没有对云岭山中的一切有过异议,也不曾向李鸣珂追问半句。
李鸣珂却在第三天的时候倒下了。
那时正是后晌,她去看过了拆成碎块的炼铁炉,亲自带人将这些残骸收拢丢下深涧,然后身体忽然打了晃,竟是一个踉跄朝前倾倒。
幸亏方敬就站在她身边,及时将人搀住,李鸣珂用力按了按额角,似乎恢复了过来,反手将方敬推开,对他们歉然一笑,只道自己有些疲累,便转身离去,众人看她步伐稳健如常,便也放下了担忧,各自散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健步如飞的李鸣珂没走出多远,就在转过山坳时扶着石壁跪倒下来。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有些发青,冷汗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透了背后衣衫,风吹过时寒凉刺骨,李鸣珂努力想要站起来,两腿却在打着颤,眼前出现了一阵阵重影。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人影匆匆赶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李鸣珂一惊,本能地推搡了几下,她勉强辨认出来人面容,刚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