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出来,江烟萝先取了一盅温水,把自己的手帕浸湿了,一面不容拒绝地擦拭方咏雩脸上和手上的污迹,一面道:“他们都想来看你,又不能来,只能由我来了。”
方咏雩躲她不开,只好任她动手,那张素白的帕子很快变得脏污不堪,盅里的白水也被染成了淡红色。
等江烟萝给他擦净了手脸,方咏雩这才道:“你也看到的,我现在没什么大碍,赶紧回去吧。”
江烟萝见他执意要赶自己走,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的侍女已经冷笑出声,开口竟是低沉的男子声音,道:“若不是有些话要问你,谁稀得来看你吃牢饭?”
方咏雩浑身一震,脑袋立刻转了过去,动作之大几乎扭到了脖子。
摆好了最后一盘点心,“侍女”大喇喇地坐在了石阶上,姿势豪迈如大马金刀,再搭配那身清丽文秀的装扮,当真是怪异得令人不忍直视。
方咏雩盯了对方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昭……衍?”
“侍女”眼皮一掀,没好气地道:“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扮女人,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
方咏雩:“……”
见他脸色铁青如吃了一只蟑螂,饶是江烟萝哭得梨花带雨,也不禁“扑哧”笑出了声,转悲为喜。
昭衍装了一路温柔乖顺的小女儿态,眼下总算能松快一二,他二话不说地扯开方咏雩的衣服,把酒水往肩头伤处倒,烈酒杀得肿胀化脓的伤口再度崩裂流血,方咏雩脸色一白,只能咬牙忍受,直到酒水冲洗干净伤口,昭衍才放了他一马,掀开瓶塞敷上伤药,又用干净的白纱布包扎好。
做完这些,昭衍将一碗粥怼到方咏雩面前,冷冷道:“喝,敢剩一口灌死你!”
方咏雩:“……”
江烟萝眨了眨眼睛,以她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来看,这句话委实不比“敢不照做就要你命”温柔多少。
想到在阴风林时昭衍不顾危险赶来相救,方咏雩的心到底软了三分,端起粥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问道:“你来做什么?”
昭衍嗤笑道:“看你死了没,要是死了就回去告诉展大侠一声,让他准备给你收尸。”
方咏雩手一哆嗦,粥碗差点翻到了地上,那双暗淡的眸子里陡然迸发出一点光,他死死盯着昭衍的脸,面色狰狞扭曲,一字一顿地道:“你、说、什、么?”
江烟萝被他吓了一跳,昭衍不怕死地道:“我来看你死了没,要是你没气了,我就回去告诉展大侠和江夫人,让他们别再痴心妄想了,赶紧派人来收尸,趁早找个风水宝地埋了干净。”
方咏雩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好半晌,血丝逐渐从方咏雩眼中消退下去,他乞求般问道:“师兄他……还活着?”
“没死,不过……也不算好。”
见他如此,昭衍叹了口气,道:“展大侠的右臂虽然骨折了,但也不难医治,只是他双腿膝骨都……下半辈子,也许都站不起来了。”
方咏雩低下头,伤痕累累的双手捧着粥碗,眼泪一滴滴地落进粥里,然后猛地灌了一大口,又苦又咸。
他喝完了这碗粥,抓着空碗不肯放,喃喃道:“是我……害了师兄。”
昭衍二话不说便揍了他一拳。
“阿衍哥哥!”
没想到昭衍会突然动手,江烟萝连忙抱住了他的胳膊,所幸昭衍也没有再补一拳的心思,只是瞪视着脸带淤青的方咏雩,冷声道:“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也看低了你师兄。”
方咏雩愣住了。
“你以为幕后黑手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逼你出手暴露底细吗?”昭衍面如寒霜,“若真如此,白凌波大可不必恋战,以她的轻功武力,两个你也不够她打的!好好用脑子想一想,就算留在那里的人是你,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师兄,你们两人都是目标!”
顿了顿,昭衍的语气和缓了些,道:“你亲手杀了白凌波,又当着众人的面掌毙了柳郎君,觉得自己很威风吗?你知道花蝴蝶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白凌波没有还手之力是因为她已被点破了四大死穴吗?你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可你要是多留一会儿,以截天阳劲及时施救,你师兄不至于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甚至有可能救回他一条腿!诸般种种,你什么都不知道!方咏雩,我早就警告过你,报仇雪恨的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不要让你的眼睛被仇恨所蒙蔽,否则你只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令亲者痛仇者快!”
他说这一番话时语气平淡无起伏,却比刚才的雷霆之怒更让人胆颤心惊,莫说是方咏雩,就连江烟萝也噤了声。
昭衍发了一通火,自己也觉得没意义了,他一屁股坐回地面上,问道:“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方咏雩默然片刻,道:“他们……要用第三场比试的结果来决定由谁处置我。”
“待宰羔羊,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又能如何?”方咏雩反问,他抬了抬手,铁链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