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辱师尊傲骨,可她心思太细,难免顾虑良多,不敢为了一腔热血押上大家的性命安危。
穆清与江烟萝对视,少女比她羸弱太多,仿佛一只不能飞翔的雏鸟,可她站在枝头只敢看地,江烟萝依旧仰头望向长空。
若是就此退怯,真相就要尘封,因此而死的同门同道再难有雪恨之日。
嘴唇嗫嚅了几下,穆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江少主,你……怕吗?”
江平潮从她们这一问一答里察觉到非比寻常的凝重,眉头微皱,问道:“怕什么?”
穆清转过头,眸光璀璨如火烛,一字一顿地道:“为善恶讨公道,为是非赴死生,或许粉身碎骨,或许全军覆没,你怕不怕?”
江平潮浑身一震,念头飞快转动,目光在她二人间看了几个来回,终于明白这一句话已是千钧之重。
世间大事莫过生死,谁能不怕,谁能无谓?
江平潮是个凡夫俗子,自然不能免俗,可在大惊之后,他大笑起来。
“我辈江湖儿女,能够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不能像个窝囊废似的!”江平潮断然道,“阿萝,马上回去告诉刘大侠和秋姑姑,等时辰一到,让他们带大家杀出去!”
江烟萝抬起头,轻声道:“不仅梅县,大半泗水州都是弱水宫的势力范围,倘若撕破了脸,咱们能有几人活过此劫?”
“能活一个便是一个!”江平潮眼中煞气横生,“走过鬼门关,方为英雄好汉,若是连这道坎也要靠爬才能过去,哪有颜面代表师门参加武林大会,以后怎么顶天立地?”
江湖儿女多意气,是非心中决,恩仇剑下明!
既为白道弟子,持正非邪,宁折不弯,才算不辱师门、不枉此生!
哪怕飞蛾扑火,哪怕螳臂当车,哪怕死无葬身之地,总好过余生抱憾愧不语,无颜俯仰对天地!
江烟萝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含泪的微笑犹如晨露荷花,她推开搀扶自己的女弟子,令对方速回院落,自己站在了江平潮身边。
“我腿脚不好,也不会武功,回去只能给大家添麻烦,没了我这个累赘,他们能多走一两个也好。”江烟萝将一把匕首藏入袖中,“哥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这一次,江平潮没有再劝说她。
羡鱼山庄的大广场上,曝尸两日的叛徒已经被焚烧成灰,装入坛瓮作为陪葬品之一,成百上千的弱水宫弟子一身白丧,持兵分列两边,沿着中道一路往前,迈上四十九步台阶便是云霄殿,正厅已经被布置为灵堂,当中停放一口楠木棺,经幡白烛随风曳,哀乐唱经处处闻。
早在四天前,骆冰雁遇害一事已经传扬开来,今日是她开奠出殡之日,也是沈落月成为代宫主的第一天,方圆百里的大小势力不论为敌为友,都派人前来悼唁,暗中评估她的能力态度,从而揣测弱水宫的未来走向。
水木遵孝子之礼着一身丧服站在棺木左侧,沈落月亦是一袭白衣,样式却与往日不同,她将头发盘成高髻,插上银雀钗,骆冰雁生前惯用的金珠白练在她臂间做了披帛,昭示她今非昔比的身份地位,也让她显得庄重高贵。
对于这些不如弱水宫的帮派,自有长袖善舞的得力属下负责接待,水木跟沈落月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正凑在一起商议事情,忽然有人匆匆赶来,递上一封白色拜帖,低声禀报道:“补天宗暗长老前来悼唁!”
补天宗……谢青棠?
若以“貌合神离”来形容弱水宫跟补天宗的关系,虽不恰当却十分贴切,水木是骆冰雁一手教养大的徒弟,其观点理念也与她一般无二,自然不会对补天宗有多少好感,何况娲皇峰与梅县之间相隔甚远,最近的分舵也在五百里外,谢青棠怎么会来到这里?
水木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那弟子回道:“约有近百,可能更多。”
来者不善。水木心中闪过这四个字,正要派人准备应对,不料沈落月抢先下令道:“来者是客,请。”
水木对她擅作主张十分不满,原本想要截下命令,想到沈落月已是代宫主,不好在今日拂了她颜面,只能阴沉着脸不吭声。
沈落月将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心下冷笑,面上仍是一派和气。
不多时,短短一挂鞭炮炸响,伴随着摇铃声起,谢青棠领着四名手下缓步走进,按照规矩先净手上香,这才转身看向旁人。
沈落月笑道:“谢长老远道而来,我等有失远迎,望请见谅。”
“不敢当沈宫主此言。”谢青棠亦是含笑相对,“在下正好在附近办差,惊闻如此噩耗,自当前来送骆宫主一程。”
水木冷不丁问道:“来这一趟,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周宗主的意思?”
沈落月皱眉,低声道:“水护法,莫要失了礼数。”
水木压根不看她,在谢青棠出现的刹那,他全身气息都提了起来,仿佛一只择人欲噬的恶狼。
谢青棠微笑道:“补天宗规矩森严,门人不敢忤逆宗主,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