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顾,听到许小山骂方咏雩,他忍无可忍,可惜技不如人。
眼下,许小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拿脚尖踢了踢他,催促道:“快点儿,你要么喊爹,要么就去骂方咏雩,别跟这儿拖拖拉拉,像个娘们儿!”
石玉梗着脖子道:“姓许的,我是你野爹!”
众人都笑起来,许小山怒上心头,手下用力,扁担落在石玉背上,将人生生压趴下,怒道:“你还敢骂我!老子改主意了,你跪下学狗爬,绕鱼鹰坞三圈,喊方咏雩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病痨鬼,要不然把你背脊骨打断!”
听闻这话,不仅临渊门弟子脸色大变,刚才嬉皮笑脸的海天帮弟子也觉得过了,有人开始劝和,怎料想许小山蛮横惯了,眼下发起脾性来,谁上前拉他都要吃一肘子,手中扁担用力下压,耳力好的已经隐约听到了骨头不堪重负的声音。
石玉疼得脸色惨白,可他从小脾气倔,否则也不会差点被暗门子的人砍手断脚,现在不仅不求饶,还用双手撑地支身,宁可断了骨头也不愿对许小山服软。
其他人见势不妙,已经有几个胆小的跑回去叫人,剩下的对视一眼,一齐上前夺了扁担,七手八脚地要把许小山拉开,没成想许小山不依不饶,眼看石玉就要爬起来,他竟是一脚踢起掉落在地的峨眉刺,尖锋直向石玉的面门刺去!
这一下若刺中了,就算石玉不死,也要瞎眼毁容!
惊变猝不及防,谁都没料到许小山会出如此狠手,回过神来已不及阻拦,两个女弟子已经惊呼出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下一刻,只听“咄”地一声,那支峨眉刺擦着石玉的脸颊钉入背后大树,余力震颤,入木三分!
与此同时,一颗石子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一惊,都朝石子射来的方向看去,继而神情骤变。
这地方阴暗偏僻,只有一条路可供出入,刚才跑走的几个人畏畏缩缩地回来了,走在他们前面的四个人是两对男女,一对年长一对年少,正是他们刚才议论的正主到了。
五年过去,方咏雩身量拔高了许多,体态依旧清隽消瘦,天气乍暖还寒,他身上披着一件鹤氅,走动时衣摆当风,没增添几分气势,反而衬得他瘦弱不堪连件衣服都撑不住,约莫是匆忙赶来,苍白面庞上浮现些许病态彤红,走到近前还没说话,先掩口咳嗽了几声。
刚才出手击飞峨眉刺的人正是刘一手,相比方咏雩,他虽残了一条手臂,却是不怒自威,哪怕嚣张如许小山也不敢正眼看他,额头冷汗淋漓。
见到他们来了,临渊门弟子齐齐松了口气,连忙把石玉扶起来,低眉垂首退到一边,又忍不住悄悄打量剩下两人。
一位清丽脱俗的碧玉少女,一个长脸冷眼的半老徐娘。
少女身穿水绿衣裙,满头乌丝垂鬟分肖,只用一朵玉色绢花和素纱带点缀,腰肢宽一分显粗,窄一分显细,纤美得恰到好处,明眸皓齿,粉面桃腮,无需流连顾盼,已是沉鱼落雁。
她正是海天帮的大小姐江烟萝,身边跟着的妇人名唤秋娘,乃海天帮昔日的分舵主,因被仇家杀害丈夫子女,又中毒不能言语,江天养不忍其孤老还乡,将她安置到江烟萝身边,至今已有十年。
秋娘说不了话,目光却冷厉无比,刺在人身上只觉汗毛倒竖,许小山甫一与她对视,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脚底下却像是生了根。
江烟萝开口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声音轻灵悦耳,仿佛流水击罄,平时跟许小山说一句话都能令他如闻天籁,可现在他满心惊慌,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根本不敢看江烟萝一眼。
平日里与他交好的一名弟子硬着头皮道:“回、回禀大小姐,我们只是……闹着玩,对,我们闹着玩的!”
“原来是闹着玩呀……”江烟萝闻言露出了然的神情,语气也温柔下来,正当许小山等人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她突然抬手指着钉在树干上的峨眉刺,神情倏然一冷,“拿这东西刺人眼睛,你们跟我说是闹着玩?”
刚才义愤不平的临渊门弟子顿时松了口气,一名女弟子越众而出,将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半点隐瞒。
江烟萝听罢,示意许小山上前来,问道:“当真如此?”
“……是。”
这一个字出了口,许小山自知不能善了,索性抬头直言道:“大小姐,恃武行凶是我干的,这些话也是我说的,可我没觉得哪一句错了!”
刘一手听到许小山不知悔改的叫嚣,面容愈发冷峻,看得人浑身战栗,倒是方咏雩面色如常,仿佛对方骂的不是自己,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脾气,落在满腔意气的年轻弟子们眼里,就成了一等一的窝囊。
见他不做声,许小山愈发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转头看向江烟萝,眼中满含期盼。
江烟萝问道:“你认为我跟表哥这桩婚事……不好?”
许小山大声道:“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病秧子,说不定哪天就做了短命鬼,当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