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同为女子,每人手里都有不下百条性命,她们的武功并不高绝,却深谙刺杀之道,联手合作更是从无败绩,如骨与肉,形影不离,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双姝。
然而,暴雨梨花与啼血杜鹃的行事作风又有不同。对杜鹃而言,只要是掷金楼派下的任务,她都会一丝不苟地完成,哪怕面对垂髫稚子也只看重对方的头颅价值斤两,相比于她,梨花虽然手段奇诡狠绝,却鲜少接灭门生意,尤其不爱对老弱妇孺下手,宁可去啃那些得不偿失的硬骨头。
按理来说,梨花应当被杜鹃稳压一头,可后来发生的两件大事不仅让她将杜鹃远远甩下,还成为了杀手道上至今不可逾越的高峰——十六年前,梨花接下了前往京城刺杀翰林院侍讲学士薛海的任务,却在事成之后违约背誓,潜入庆安侯府杀死世子萧正德,于封城重围之中全身而退,自此逃出掷金楼,销声匿迹。
又四载,暴雨梨花重出江湖,一夜之间血洗掷金楼,百名杀手幸存无几,而后一路向北逃亡,殒命落花山。
皇亲国戚、同道中人,杀手最不能沾的两笔生意被她做尽做绝,哪怕人死已有十二年,暴雨梨花凶名尚在,且不论少有人知她为何一反常态做下如此背信弃义大不韪之事,便有知情者也讳莫如深。
“暴雨梨花……”傅渊渟喟叹一声,“她叫白梨,是你的生身之母。”
饶是薛泓碧在得知杜三娘身份后已有所觉,如今听到这一席话也是难以置信,一时无言。
“她……”薛泓碧有些磕巴地道,“就为了一个男人,她居然叛出门墙去刺杀侯世子?”
傅渊渟纠正他道;“那可不是随便的男人,是先皇钦点的探花郎,年纪轻轻就官居侍讲学士,两代天子的心腹近臣,最重要的……那是你爹。”
薛泓碧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他不是死了吗?”
“杀手要杀一个人有很多办法,要让一个本该死的人活下来自然也非难事。”傅渊渟笑了笑,“她瞒天过海,从阎王爷手里抢回薛海的命,欺骗世人整整四年,若非后来……还不知他们俩已经结为夫妻,生下子嗣。”
薛泓碧注意到他话中微妙的停顿,仿佛是触碰花朵时被刺狠狠扎了下,他意识到傅渊渟未出口的那些话恐怕不是好事,莫名不敢追问,只是道:“那我爹又是什么样的人?”
傅渊渟这次想了一会儿才道:“外柔内刚,既孤且直。”
薛海,字明棠,先皇在世时钦点的最后一位探花郎,殿试之时年方弱冠,师承丞相宋元昭,备受帝王与太子看重,入翰林院授编修之职,才德兼备,前途无量,位极人臣也未可知。然而,他虽才能出众,性子却过于刚正,入朝不久便与骄横妄为的勋贵子弟发生冲突,后自请外放虽造福一方百姓,又得罪世家豪强,若非先皇英明惜才,恐怕不等白梨接他的暗榜,这颗脑袋先丢了百十次。
他是先皇留给太子的纯臣,可惜先皇驾崩后太子暴病而薨,他虽然被幼帝信任亲近,却再没了帝王实权的庇佑,兼之不服外戚干政,常与弄权党派针锋相对,与其结怨欲其死的勋贵世家多不胜数,他的老师宋元昭勉强能挡住明枪,可防不住暗箭。
于是,永安三年,翰林院侍读学士薛海于家中被刺身亡。
即便白梨以移花接木之术将他带出都城,活过来的也只有一介白身薛明棠。
薛泓碧不吭声了。
见他如此,傅渊渟叹了口气道:“当初暗中买凶杀人的庆安侯世子就是当今萧太后的亲侄子,此人仗着家族势力没少做伤天害理的龌龊事,白梨杀了他不仅为情也为义,可她也因此得罪死了萧氏一族,掷金楼也不放过她这叛徒,可谓黑白两道都下了绝杀令,若没有另一股庞大势力的庇护,别说是生下你,他们夫妻要活过一年半载都很难。”
薛泓碧终于出声了:“跟你一样,加入了飞星盟?”
既然薛海是宋元昭的得意门生,当年牵动朝野的谋逆案与九宫飞星又出自宋元昭手笔,走投无路的白梨与薛海加入飞星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也解释了傅渊渟为何对他们所知甚详。
傅渊渟纠正道:“准确来说,正因他们加入,宋元昭才决定成立飞星盟,秘密招揽九宫,你娘主掌离宫,你爹隐于幕后。”
薛泓碧抬起头:“是九宫,还是……九贼?”
“若以成王败寇论,确实是九贼。”傅渊渟不怒反笑,“昔年先帝驾崩,合该监国太子登基为帝,却在那节骨眼上暴毙,并非是大悲之下罹患急病,实乃继后萧氏令人下毒暗杀,以此让她的儿子能够名正言顺地篡位,而这件事朝廷里不是没人知道,只是没有证据。”
因此,在经历薛海一事后,宋元昭终于下定决心成立飞星盟,一来对抗萧氏鹰犬日益张狂的爪牙,二来通过武林势力牵制朝堂暗涌。倘若十二年前没有那场惊变,宋元昭就能帮助永安帝夺回权柄,逐步摆脱萧氏外戚的控制,九宫也不会在事败后沦为“九贼”。
傅渊渟想到这些,只觉得嘴里本就不香的酒更苦了些。
薛泓碧的眼睫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