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的午后,于阗的冰雪正在缓慢消融。一名身上插着三色小旗的军士,骑着一匹快马从于阗军镇的大门里冲了出来,踩着雪水泥淖向东飞奔而去。
哥舒道元站在军堡的雕楼上,目送这一骑飞快离去,忍不住低声自语道:“军队驿站用六百里加急去送一封私信,这种事情,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啊!”
站在他身边的哥舒翰闻言,说道:“阿爷,萧御史为何不直接给圣人上疏,却要以私信的形式,转托高力士承上呢?”
哥舒道元的心里正有一些烦闷,便没好气的回道:“你问我,我问谁?”
哥舒翰触了个霉头,讪讪的说道:“萧御史厉害啊,可比一般的御史钦差都要厉害多了。”
哥舒道元皱了皱眉,“你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胡说什么?”
“阿爷,我可没有胡说。”哥舒翰辩解道,“朝廷派往地方州县巡视的御史钦差,从来都很厉害。地方上的官员见了他,就像小鬼见了阎王一样,生怕会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万一捅到朝廷了方面,自己的前程和小命都要堪忧。”
哥舒道元骂咧道:“废话,这还用得着你来讲?”
哥舒翰说道:“我的意思是,萧御史比一般的御史钦差还要更加厉害!因为他要汇报什么事情,都不用惊动朝廷的三省六部,甚至不受御史台的节制,直接就捅
到了圣人的面前。天知道他在圣人耳边说了谁的好话,谁的坏话?要我说,不光是地方的官员会怕他,就连朝中的宰相和御史大夫,也会怵他三分吧?”
哥舒道元听完之后,咬了咬牙,沉默不语。
哥舒翰见他这副表情,小声的问道:“阿爷,你老人家最近,没有得罪他吧?”
“闭嘴!”
哥舒道元喝斥了一声,说道:“我行得正站得直,从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哥舒翰嘿嘿的干笑,一副“打死我也不信”的表情。
哥舒道元立刻一个大耳刮子抡了过来,哥舒翰慌忙后跳几步躲开了。
哥舒道元指着他骂道:“臭小子,尽会东拉西扯瞎胡闹。有这么多的闲功夫,你还不如好好的想一想,怎么跟萧御史处好关系吧!”
哥舒翰眨了眨眼睛,“他对我的印象,应该还算不错吧?”
“好个屁!”哥舒道元沉声骂道,“你以为萧御史和你身边那些狐朋狗友一样,只要在一起玩耍两回、喝上几杯,便能耳酣面熟称兄道弟了?”
哥舒翰直撇嘴,“那还能怎样?”
哥舒道元说道:“刚刚你也说了,萧御史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能直接面对圣人。或许他在圣人面前随便说的一两句话,就能顶替一户人家几代人的奋斗!这样的人物,该会有多少人想要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挤?他凭什么要
对你哥舒翰另眼相待、特别照顾?”
哥舒翰若有所思的眨着眼睛,沉默不语。
哥舒道元继续道:“莫非你以为,就凭你那一点不入流的小聪明和弯弓射猎的纨绔本事,就能打动于他?实话跟你说了吧,冰斗湖的差事你没有干好,他已经对你有所不满了。你得赶紧想办法补救一下,至少也要让他看到,你是一个对他有所用处的人才行!否则,就算他带你去了京城,你也只能白跑一趟。人家根本就不会待见于你!”
哥舒翰闷吁了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
哥舒道元还想再说几句,突然有军士来报,说巡逻骑兵从野外抓回了四名疑似细作,其中有三人带了兵刃。但他们没有武力抗拒,却还声称他们都是萧御史的旧相识。此行不远千里来到于阗,专程就是为了找寻萧御史,说有要事相告。
哥舒道元闻言笑了一笑,说道:“看到没有,萧御史的旧相识可还真不少,不远千里也要跑来找他。哥舒翰,你不妨也多长一点心。”
哥舒翰说道:“阿爷,把这四个人交给我,我一定审个清楚明白。倘若真是必要,就让我带他们去见萧御史。”
哥舒道元点了点头,“机灵一点,你恐怕没有机会再犯错了!”
哥舒翰叉手而拜,“阿爷放心,我省得。”
哥舒道元说道:“他刚刚搬了住
处,在你阿舅给他安排的行营元帅府里。”
哥舒翰眨了眨眼睛,“看来我阿舅,和他的关系倒是处得不错。”
“别废话了,赶紧去!”
一个时辰以后,哥舒翰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于阗城中的,行营元帅府前。
一队穿着于阗制式铠甲的王城禁卫军,正在元帅府前站岗。
哥舒翰时常出入于阗国的王宫,和王城禁卫军熟得很。他下马来正要一头闯进去,却被军士们拦住了。
哥舒翰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拦他的军士,说道:“你失心疯了?不认识我了?”
军士赔着笑,小声道:“哥舒大公子,我们哪能不认识你呢?……但元帅府刚刚出了新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但有来访之人,必须先有通报。倘若误了差事,我等就要吃受军法了!”
哥舒翰顿时笑了,“好嘛,于阗国终于也有一个,我不能随便进的地方了!——那还等什么,你赶紧去给我通报!”
军士连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