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张果老淡然一笑轻扬拂尘。
李隆基虽是输了,却兴味更浓,亲自动手去收拾棋子,“仙翁,我们再来一局。”
张果老微笑道:“圣人求败之心,为何如此之浓?”
李隆基不以为然的呵呵一笑,说道:“仙翁所言不差,朕就是在全力求败。”
“为何如此?”张果老问道。
李隆基说道:“因为宫中与朕对弈之人,无不各怀心思,胜负之间颇有猫腻,往往令朕乏味。唯有仙翁随心所欲不拘一格,朕每与仙翁对弈。虽屡屡惨败但无不酣畅淋漓。这才是棋之本味,朕酷爱之!”
“敢于败,则勇于胜。”张果老淡然道,“圣人,真乃人间伟丈夫!”
“仙翁过奖。”李隆基淡然微笑,说道:“朕只想在有生之年,将一位帝王能做的事情,做到极致。”
张果老摇了摇头,“世间事,无极致。”
李隆基道:“胜尧舜,过贞观,可称极致否?”
张果老仍是微笑摇头,“世间事,无极致。”
李隆基皱了皱眉,“那朕究竟要做到怎样,才能算是做到了极致?”
张果老仍是摇头,却不说话了。
李隆基有点郁闷,叉手一拜,很恭敬的说道:“弟子隆基,肯请仙翁指点迷津!”
张果老仍是只说了那一句,“世间事,无极致。”
“弟子不懂。”李隆基仍是拜着,说道,“还请仙翁详解。”
张果老说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以无极而至太极,世间奥妙不过如此。”
李隆基面露苦笑之色,“仙翁,这些经书上的文字,弟子早已熟识。只是其中的道理,弟子一直半知半解。还请仙翁教我?”
张果老说道:“道理其实早已摆在那里。能不能参悟,并非在于师者,而在于个人。”
“看来弟子,当真是愚钝了。”李隆基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弟子如此冥顽愚钝,肯请仙翁收我为徒,予以点化,予指迷津!”
说罢,李隆基就对着张果老,恭恭敬敬的拜倒下来。
有唐以来,李家皇室的子孙,拜著名的道士为师修习道学,是习以为常之事。当然,他们既不用出家也不用成天做一副道士的打扮,仅仅是多了一个“道士”的身份而已。简
而言之,就像是“业余兼职”。
“圣人请起,不必多礼。”张果老表现得十分淡定,“贫道,不能收你为徒。”
张果老的拒绝便让李隆基颇感意外。他微微一怔坐直了身来,好奇的问道:“请问仙翁,为何不肯收下弟子为徒?”
“陛下是天子。”张果老说道,“天子降临人间,是为代天驯牧。老道生来敬天,不敢收天子为徒。”
这明显是托辞。
李隆基多不有些不甘,说道:“弟子诚心向道。仙翁何必,拒弟子于千里之外?”
张果老面带微笑,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实说,老道与陛下,并无师徒之缘。”
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了,李隆基再要勉强都没了言语。
身为君王,哪里还能罔顾了矜持?
但不甘之心,却是越来越浓了。
李隆基不禁追问道:“那么仙翁,这些年都收了哪些有缘之人做弟子?”
“一个都没有。”张果老答道。
“一个都没有?”李隆基微微一惊,“那跟随仙翁住在旧道观里的,那些道人呢?”
“那只是一些寻常道僮。”张果老答道,“他们每日自行念经颂课,并非贫道的亲传弟子。”
“原来如此……”李隆基点了点头,“那仙翁可曾想过,将来收人为徒?”
张果老微微一笑,淡然道:“为传衣钵,收徒之事,老道自然也是想过的。”
李隆基好奇之心更盛,“不知仙翁,可曾有了合适的人选?”
张果老沉默了片刻,说了一个字,“有。”
李隆基顿时眼睛一亮,“不知那是何人,竟有如此福缘?”
张果老却是拂尘一摇,悠然长叹了一声,“哎……”
“仙翁为何叹气?”李隆基十分不解。
张果老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他确有福缘,倒是老道福薄了,收不下他那个徒弟。”
“什么?”李隆基顿时吃了一惊,“莫非是,他不愿拜师?”
张果老微微一苦笑,点了点头。
李隆基深呼吸了一口,又朝后仰了仰身子,心中十分郁闷。
真是岂有些理!
朕身为大唐的皇帝,苦苦哀求想做张果老的徒弟,却被他拒绝。
那人何方神圣,难得张果老如此看得起他,主动想要收他为徒,他居然……居然还敢拒绝!
这时,张果老主动说道:“陛下,那人就是萧珪。”
“萧珪?”李隆基睁了睁眼圈儿,将手中的两枚棋子往棋篓里一扔,“就是那个会做鱼肉饺子的乡村塾师?……萧珪!”
张果老面带
微笑,饶有兴味的看着李隆基。
李隆基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呵呵一笑以作掩饰,又拿新拿起了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