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嵩突然说了一句,“我们不能让张九龄,就这样败下去。不然早晚一天,整个朝廷都要变成李林甫的一言堂。但凡与之不和之人,从此再无立锥之地。包括你在内。”
萧珪由衷的赞叹了一声,“老爷子深谋远虑,令人佩服。”
被拍了马屁的萧嵩非但不高兴,还瞪了他一眼,“这种话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得赶紧想办法!”
萧珪当场一愣,“我?”
萧嵩指着萧珪的脑袋,有些忿忿的说道:“你长这么大的一颗脑袋,专只用来戴帽子吗?”
萧珪笑道:“偶尔也用来吃一点饭。”
“饭桶!饭桶!”萧嵩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夫与韩休,都已退出相位。手中既无实权,对朝政的影响也就微乎其微了。你刚刚立下巨大军功,马上又要迎娶公主。你应趁此机会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并与张九龄结为同盟,合力对抗李林甫。”
萧珪苦笑起来,“老爷子,我才刚刚入仕,小小的一个七品御史。你要我去和宰相斗法,这是否太过高看我了?”
萧嵩斜眼瞧着他,冷冷的说道:“你不是已经斗过一阵了么?并且,你还斗赢了!”
萧珪一愣,“这纯粹就是一个意外!”
萧嵩转过了头去,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抚着须髯,淡淡的说道:“那就让这样的意外,再
多发生几次好了。”
萧珪暗自摇头,有苦难言。
他不禁想起,当初自己养伤期间,老爷子萧嵩对他提出的另一个要求——保卫太子李瑛。
以萧珪对历史的了解来看,不管是保卫太子李瑛还是保卫张九龄,这两个计划,全都注定要失败。
哪怕是不了解历史,就目前的情况来分析,萧珪也认为,太子李瑛和张九龄这两个人,一个都保不住。
原因很简单,太子生来就是皇帝最大的政敌,有唐一代这一现象更加明显,玄武门之变就是最好的证明。与此同时,张九龄又是德高望重的当朝首辅宰相,他一向都很拥护太子。
太子半君再加上最有威望的宰相,这样一个“强强组合”,看在皇帝李隆基的眼里,将会意味着什么呢?
就算太子李瑛与宰相张九龄的心中,没有任何非份之想。但李隆基肯定不这么认为。他可是一位凭借宫廷政变、抢班登台的皇帝。没人比他更加懂得,至高权力的诱惑,究竟有多大。
除此之外,李隆基还有另一性格特点:杀伐果断、六亲不认!
所以萧珪无比确信,就算现在的历史因为某个穿越犯的出现,而发生了某些不可预料的偏差,但是老爷子萧嵩(或者还要加上韩休,再或者是他们一大帮人)所提出的这些政治战略,全
都注定要失败。
因为太子李瑛与宰相张九龄这两位潜在威胁者,早已在李隆基的心中,被判了死刑!
按理说,老爷子与韩休等人无一不精明,他们不应如此短视,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但萧珪细细一想,便又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明知必败,也要血战到底。
因为立场早已摆明,他们绝不可能叛变投敌。
或者说,他们绝不可能背叛,自己坚守了一生的操守与信仰。
当初“酒仙李适之”被贬出长安的时候,萧珪就已经见识到了,大唐是真有一些士大夫,把操守与信仰,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更加重要。
问题在于,自己有必要为了他们的操守与信仰,而去给他们当炮灰、给他们殉葬吗?
萧珪再一次的,暗自摇头。
老爷子萧嵩转头盯着他的浮漂去了,专心的钓鱼。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萧珪的神态表现。他也没再继续探讨,刚才那个有关张九龄的话题。
但萧珪总感觉,老爷子心中有数。他知道自己,不会按他说的去做。就像当初,自己没有答应加入太子阵营一样。
于是老爷子,采取了一个极其明智的做法——沉默是金。
只是这气氛,仿佛有一点点的小尴尬……
就在萧珪想要主动挑起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化解眼下尴尬之时,影殊突
然走了过来,说道:“先生,简之来了。”
萧嵩有点好奇,“哪个简之?”
影殊答道:“咸宜公主殿下的贴身侍从。”
萧嵩“哦”了一声,“老夫还以为,是本家亲戚来了——萧珪,你认识他吧?”
“认识。”萧珪说道,“长安杜留守的女婿,名叫萧简之,是我的族兄。”
萧嵩轻抚长须,意味深长的说道:“兰陵萧氏到了你们这们一辈,出众的人才并不算多。你萧君逸,任重而道远。”
萧珪微微苦笑,“老爷子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嵩说道:“老夫年岁已高,扑腾不了几天了。萧氏一族最有希望接过宗族大旗的,就是你萧君逸。老夫如此说,你可算是明白了?”
萧珪连忙叉手拜下,“老爷子,折煞我了。”
萧嵩轻叹了一声,说道:“原本老夫,也不想指望于你。毕竟老夫自己,也不是没有儿子,他们也都还算杰出——但是没办法啊,圣人就是对你,特别偏爱!”
萧珪无语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