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那合提出了三个问题,在出征之前必须解决。其中“由谁挂帅与组建一支中军卫队”的头两个问题,现在都已迎刃而解。于是帅灵韵问乌那合,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乌那合说第三个问题,但凡一个读过书的中原人都应该很熟悉,也都很好解决。那就是——我军必须师出有名。
帅灵韵一听,乌那合的话是有一定道理。古往今来王朝更迭爆发了那么多的战争。在每一场战争当中,于少会有一方,会将自己标榜为,讨伐罪恶的正义之师——但是西域的这一帮马匪、流寇与雇佣兵,他们也会在乎“师出有名”这种事情吗?
乌那合向帅灵韵长篇大论的解释了一通,意思大约就是:现在追随于我们的这些军士,谁出钱他们就给谁卖命,确实不在乎“师出有名”这回事。但是他们也有一个“职业习惯”,那就是:在他们拔刀砍人之前,你必须用一句鲜明的口号,十分明确的告诉他们、并且反复的提醒他们,去哪里,砍谁!
这主要是为了让每一个胡人佣兵,都能彻底弄清大金主的真实意图,从而避免他们走错方向或是砍错了人——这种事情,以前可不是没有发生过。
帅灵韵直接被逗笑了,心想这大概是因为西域很大部族林立,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盘根错节,彼此之间的关系和矛盾也
会变得十分复杂。那些雇佣兵可能会在今天收了甲的钱来杀乙,明天又会收了乙的钱来杀丙,后天他们又会收了丙的钱来杀甲……这跑来跑去、杀来杀去的,他们确实很容易头昏脑胀,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迷了路,甚至是杀错了人。
这就是西域版的,“师出有名”。它没有正邪之分、足够简单粗暴。它瞬间刷新了帅灵韵针对西域的认知——这里就是刀和马的世界,钱的作用无予伦比!
乌那合说道:“萧夫人,我们就不写什么檄文了——就算你写了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听得懂——只需要一句话,来说明此一战的目标和意图即可。这一句话,必须是由你来想。”
帅灵韵说道:“去碎叶救萧珪。这一句够简单、够直接了,应该不会再有人弄错目标吧?”
乌那合听了直摇头,说道:“目标是清楚了,但不够响亮,也不够有力。我举个例子,假如是我乌那合率军前去攻打碎叶,我就会对手下的拓羯兄弟们说,突骑施人杀我母亲,我要踏平碎叶为母报仇!——你看,这多响亮、多直接!”
“我似乎明白了。”帅灵韵点了点头,“这一句话不光是要表明意图,还得引起某种情感共识才行。就好比你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为母报仇天经地义。这就很容易得到拓羯
兄弟的认可,因为我们都有母亲。”
“对对对!”乌那合连连点头,笑哈哈的说道:“不愧是萧夫人,一说就懂、一点就透!你和萧先生,真是太般配了!”
帅灵韵说道:“其实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我的男人还给我。但是这一句话,似乎不太适合,用来作为一支军队的口号。”
“不,它很好!”乌那合突然大赞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的那些拓羯兄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们都有母亲,也都有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们懂得为母报仇天经地义的道理,也都会认可妻来救夫是人之常情。他们甚至会去幻想,如果哪天他们自己落了难,他们的女人也会像萧夫人这样,不顾一切的去救他!”
帅灵韵直接愣住了,“这……恐怕……还是……不太好吧?”
乌那合挥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萧夫人,这里是西域!我说行,它就绝对没问题!”
于是乎,“把我的男人还给我”这一句简单粗暴的战争口号,就像突骑施汗国发布的那一道“二月初二处斩萧珪”的命令一样,瞬间袭卷了整片西域大地。
端坐在安西大都护府官署里的牛仙童听到这句话,一拳锤到木几上,茶盏都被震落到了地上摔得稀碎。
“那个女人疯了吗?她究竟想干什么?!”
来曜看着气
急败坏的牛仙童,平静的说道:“牛公公,她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要救回她的男人。”
牛仙童怒道:“男人丢了可以去找,找不到可以来官府报官!但她居然私自拉起一支上万人的军队,还把找男人的事情传得天下皆知——这是要把官府,置于何地?!”
来曜说道:“牛公公,这里是西域。”
“西域又怎样?西域就没有国法了吗?!”牛仙童怒道,“帅灵韵那个小娘们儿,说到底就是一介商女,低贱如狗的玩艺儿,有了几个臭钱竟敢私募军队!——她这是公然造反!”
来曜仍旧十分平静,淡淡的说道:“牛公公,此事倘若发生在大唐九州内地,确是造反无疑。但在西域,它实属正常。那些行走在西域各地的大小商队,个个都会花钱雇佣勇武之士和骑兵保镖,护卫其周全。现在,只要帅灵韵组建的这一支军队不与大唐为敌,并且,他们没有直接踏入我们各大军镇势力范围之内,安西大都护府就不该过多的干涉他们。”
牛仙童一扭头瞪向来曜,沉声道:“就算他们拉起人马、开邦立国了,你也不管吗?!”
来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