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夜半时,漆黑冰冷的死牢里,寂静无声。
历经多日的严防死守之后,看守此地的狱卒们终于是被枯燥和无聊给打败了。他们开始偷懒和磨洋工,每到半夜就会有一半的人溜出监牢,悄悄的跑到外面,另找一个温暖一些或是香艳一些的地方过夜。
就比如今晚。原本是该有十个人轮流守值哨,通宵达旦。可牢里只有五个人,并且他们喝了不少的酒。天刚黑不久,五人就东倒西歪的全部睡着了。
萧珪终于听到了久违的汉语,从幽深的地方悄悄传来。
“先生,你还好么?”是秦洪的声音。
萧珪心中暗喜,“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萧珪问道:“前日你被毒打,伤势如何?”
“无碍。”
“他们为何打你?”
“兴许是喝多了,兴许是赌钱输了。”
简短的对话到此结束,因为牢门那边传来了响动,有人来了。
喝醉了的狱卒们仍旧睡得死沉,直到冰冷的钢刀架到了脖子上,他们才惊慌失措的大声叫喊“饶命”。
原来是他们牢头带着几个人,突然查岗的来了。
萧珪记得这个满脸横肉、杀气很重的牢头有些日子没有出现了。上一次看到他,还是他带着黑衣人贺敏如一起出现。
“拉出去,全砍了。”
牢头的声音冷酷如冰。那几个狱卒拼命求饶,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片刻过后,五颗血淋淋的人头就像刚摘的葫芦一样的被人拎了进来,扔在了牢头面前。
牢头把他带来的几个人叫到跟前,对他们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取代他们的位置。如果干得不好,这就是下场。”
这几个人站站兢兢的施礼应喏。
牢头叫他们扒了死去狱卒的衣服,自己穿上。就从现在起,正式上岗。
萧珪全程围观,静静的看着。
牢头走到牢门外,弯下腰来直钩钩的看着萧珪,说道:“带血的人头,好看么?”
萧珪摇了摇头,示意听不懂。
“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牢头冷冷的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和刚刚被砍的那几个家伙,已经混得很熟了。你甚至还向他们学起了突厥语,并且学得很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珪沉默了片刻,突然用突厥语说道:“想知道的话,你自己搬到这里来,住上个十天半月,便就懂了。”
“好家伙!”牢头立刻惊叹起来,“中原的妖道,果然不简单!”
萧珪说道:“你若还留在这里不走,也会着了我的道。”
牢头下意识的往后挪了半步,“你真会妖法?”
萧珪淡然一笑,“不会。”
牢头指着萧珪,有点紧张的喝问道:“你总是盘膝而坐,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不是修炼妖法,又是什么?你在死牢里面被关押了这么多天,依旧红光满面气色不减,不是妖法,又是什么?”
萧珪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又会一点妖法了。”
牢头满脸的横肉莫名的抖动了起来,大声叫道:“你究竟是会,还是不会!?”
萧珪看着牢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又会,又不会。”
牢头当场气炸,伸手就要拔刀。
“够了!”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牢头停止了拔刀。又恨又怕的瞪了萧珪两眼之后,他带着那几名新狱卒一同走了。
一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沉默的站在了牢门外。
萧珪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来了,贺敏如。”
黑衣人没有说话,袍袖抖动了一下,朝牢里扔进来一个纸包。
纸包里面透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应该是烤羊。
萧珪看了一眼,说道:“送断头饭这种差事,轮不到你来做吧?”
黑衣人说道:“你不是,不怕死么?”
萧珪说道:“如果是被可汗公开处死,我不怕。但如果是被人暗中下毒冤死于牢中,那可就太不值了。”
黑衣人问道:“你怎知道,其中有毒?”
萧珪呵呵一笑,“刚刚那五个狱卒,不就是你提前选好的替死鬼么?追查下来,给我下毒的就是这几个倒霉蛋,怎么也查不到你和牢头的身上。”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想多了。今天是中原的除夕节,我来给你加个餐。”
“除夕?”萧珪微微一怔,“时间,过得挺快啊!”
黑衣人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一点失望?”
萧珪看了看那个纸包,“多少有一点。好歹,你也给我弄一点酒来。”
“呵!”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说道:“这么多天了,没有一个人为你喊冤,也没有一个人跑来救你。安西方面,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