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弈淡淡地扫了一圈,明明温弈的目光温和而寻常,但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院中,眼见温府上上下下也才二十个人左右。这大概都是温父和温母给她留下来的心腹了。
而其中有个嬷嬷,穿得一身深青色的褂子,干净整洁,腰板挺得很直。但她温柔地看着温弈,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笑着。这应该就是温夫人的心腹,叶嬷嬷了。据说叶嬷嬷陪着温夫人从洛水到上京,帮着温夫人将云来客栈开遍了整个上京。温弈出生后,若是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是叶嬷嬷带着小温弈的。
“今日将大家聚在此处,是有几件事要交代一下。”温弈忽而展颜一笑,道,“本郡主打算南下一趟,拜访一下外祖家。”
温夫人是洛水城叶氏族人,叶清芜,叶氏祖上也是书香门第,但越到后面便渐渐没落了,子弟后辈受到当地的风气所影响,学经商去了。到了温弈外祖父那代,云来客栈就开但是据说经商不善,起色平平。
云来客栈当时也仅仅只是设在洛水城的一家寻常客栈。只是后来温夫人随镇国侯到上京定居后,逐渐地,云来客栈就慢慢开遍全国各地。而每个月,大魏各地的分店都会将本月度的盈利,亏损和收集的信息汇总起来,秘密送到上京。
但温夫人远嫁多年,和娘家仅仅只是依靠书信来往,一别两地,其实联系不是很多。温府众人也对叶家了解甚少。就连温弈到现在也不知道外祖家是什么情况,只知道母亲是家中独女,自幼得叶家上上下下百般疼爱,出落成了一个飒爽大气、敢爱敢恨的姑娘。
听闻当初,连父亲求娶母亲也是费了很大一番劲儿。几次上门求亲,但外祖父一是不愿心爱的女儿远嫁他乡,二是当时温父已经以身许国,投身军营。而叶清芜一身红衣猎猎,直接冲叶父跪下,指着一旁的心上人,字字句句,坚定道:“爹,女儿非卿不嫁。”叶父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了。出门时,叶家还怕母亲在夫家受苦,将唯一的云来客栈都陪嫁了出去。温弈依稀记得,幼时母亲温柔地拍着自己,遥遥望向南方,给自己讲洛水城的事。那时候,向来飒爽的温夫人的眼里闪着隐约可见的泪光,思念之色溢于言表。
由于府中只有个别父母的心腹知道云来客栈,所以温弈想了想,便以拜访叶家为由出京南下。
“这,郡主……”众人一脸怀疑的神色,看向温弈。齐叔抬抬手,按下周围的声音,冲着温弈一抱拳,恭声道:“属下,但凭郡主吩咐。”
过往十六年,温弈连温府都没出去过几回,一直待在闺中。大魏初定的那几年,周边动乱不停,偶尔爆发几次大规模的战役。
温弈五岁那年,陇西边陲有急报传入京城,先帝便派温父率军去平定战乱,温夫人不放心,随军出征。后来,温弈懵懵懂懂地跪下,而头顶上总管太监肃声道:“温爱卿为国效力,誓死捍卫边疆,驰骋沙场,扬我大魏国威……今温卿捐躯赴国难,朕不甚哀痛,举国皆哀。今追封温爱卿为一品镇国侯,其妻叶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幼时不懂何谓生死别离,只是渐渐地,温弈知道了为什么那时太监念完圣旨后,有些悲悯地看着自己,为什么阖府上下一片素白,为什么众人都一脸沉重悲痛。因为,爹爹和娘亲永远停留在了大魏的边陲之地,陇西的黄沙之下,永远不会回来了。黄沙漫漫,路途迢迢,再也看不到上京的琳琅车马,熙熙攘攘……
温弈自那年后,便从未出门,她把自己永远困在了五岁,困在了揽雪院。好像只要这样,父母便只是去远游了,总有一日会回来,摸摸她的脑袋,笑着喊筱筱。镇国侯府的欢声笑语也消失了,这里是整个上京最安静的角落。
“齐叔,我已经在温府待了十六年。母亲未能尽的孝道,我也是时候去承担了。”温弈抬头,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而后笑了笑,对院内的众人道,“此去南方,恐怕有个一年半载。本郡主不在的这些日子,一切照旧。若是谢府苏姨问及我,如实回便是。至于其它,如有不能决断之事,齐叔先和各位商量。若还是不可,齐叔就传信于我。”
“是。”众人未有异议,回道。
“叶嬷嬷,可愿随我一同前去?”温弈笑道,“只是,此行遥远,怕要劳累嬷嬷了。”
叶嬷嬷一听,猛地一抬头,眼里闪着光芒,回道:“能随郡主一同回乡,是我的幸事啊。”
“那各位先散了吧。大家一切照旧。”齐叔和叶嬷嬷停在原地,没动,齐齐地看着温弈。
等其余人离开后,温弈开口道:“这次实际上是江南片区的部分客栈出现一点问题,我也想趁此次机会熟悉一下经营的方法,若是有机会也可以回去看看外祖。”
“郡主,看着您终于走出来了,我真是……”看着温弈,想到过去的那些年,叶嬷嬷不禁更咽道。
“嬷嬷,我已经去过云来客栈了,也和袁叔谈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是时候该承担一个少主的责任了,母亲留下来的云来客栈,还有温府上上下下,”温弈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道,“还有……我都会好好地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