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万安。”阮诚向我行了礼。我让白芋将今日的事说与他听。
阮诚道:“王府中的粮食都是有定论的,平年里也是如此,只是今年四丰收,确实不该是这等成色的粮食。”
“阮管家可是察觉有何异样?”我问道。
“禀郡主,我原想着想给本家写信确认一番,再回禀世子与郡主。既然郡主问起,那小人便说了。”阮诚道。
“白芋拿根凳子来,阮管家坐下说。”我道,冥冥之中我据我的他说的话也许涉及深渊。“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是。”我支开白芋,可不想她听到我打听军粮的事。
“去年一年,前管家便三次上书本家,以锦州米贵为别院改善伙食。按理说这别院不该食小米清粥。我便细细勘察了账簿与粮仓。本地庄子收来的米粮,人口,别院的进出账目都是对的上的。只是锦州商业繁华,米粮是贵了些。”阮诚道。
“没有突破口吗?”我问道。
“有,人吃的粮食是消耗之物,但是仓中的粮食是死的。”阮诚道。
“你想查粮仓?”
“正是,只是若没有本家商议同意,呈给主子,粮仓是万万查不了的。”阮诚道。
“这皇宫之中都想伺候主子,宫女太监都着进内务府,御膳房,果然到处都是一样。”我近日为卫王与卫宸批折子,并没有见到这般上书的事。
“你的信写了多久了?”
“回郡主,七天。”
看来书信是被扣下了,我问道“仅仅是查别院的粮仓便有如此多工序,若是要查各洲的粮仓岂不是更麻烦?”
“主子若是想查则不麻烦,只需吩咐下去便是。”阮诚道,倒是提醒了我如今是郡主的事,只是这是卫王的家务事,我始终不便插手。只是贡粮是怎么回事,要早些弄清楚。“此等风气不可长,还望主子早些决断。”
待唐大夫与我施针后,我寻例到书房听卫王父子二人商议大小事务,事实上,卫王常常闭着眼,如佛坐莲一般打坐,只是偶尔说两句话。我便照着卫宸的意思批注上去。
“旁人都不知父王下落,皇宫也未曾传出任何消息。前日偶遇卫琮带着金吾卫出现在秦岭附近。”卫宸道,“不知该如何应对?”
卫王闭目详坐,楠木榻,丝绸帘,青绿茶,薄瓷碗倒是生出几分方圆之外的意味。
卫宸又道:“舒将可谓驽马有逸足之力,刘扣可谓驽牛能负重致远也。今年五谷丰登,实为好兆头。”
“服牛乘马,引重致远。舆轮相乘,流运罔极,天下获其利。”卫王道,“确是良机。”
“孩儿这便着手筹备。”
“又有健犊需走车破辕,良马需逸鞭泛驾。负重致远,力穷则困。”卫王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皇上吧我们困在死局中,唯有冲破这天罗地网,方有一丝生机。尚在宫中之时,父王命我等暗中调配军队,岂非此意?”卫宸道。
“边境如何?”卫王问道。
“安好。”
“卫琮能往江南来,可见边境无恙。”
“江南城防如何?”
“江南诸洲守备军,早在行军前孩儿便有调度,如今重要关口,皆是自己人。”
“未雨绸缪,防患未然,适当如此。”
听着他二人言语,如当头一棒敲醒我,卫浔给我的《易》中曾说决胜千里施谋略,坐筹帷幄掌三军。彼时我尚且不能理解,今日方如梦初醒。有听得卫王道:“辎重如何?”
“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孩儿已令人暗中收购。”
“那便是不齐了。”
“今年江南皆丰,待新粮出,我等已把持江南。”
“兵不刃血自然是好事,若是生灵涂炭当如何?”
“江南主将皆是父王心腹,皇帝不公...”说罢,卫宸望向卫王:“左右将军前后进言,父王俱不采纳。此般犹豫,恐错失良机。”
“吾见子之心也,方寸之地忠也。犯颜极谏,无路而不得达。既然是破釜沉舟,被水之战,何不再谏?”
“皇帝多疑。”
“吉凶相乘,若是今年江南大灾,你当如何?”
“自然是放粮赈灾。”
“若是没有粮呢?”
“父王的意思是...粮食恐有问题?”
“天灾不可测,人祸旦可为。”
卫宸凝眉而望,侧目盯着我,如刀剑摆森森。“我虽中了炎冰,却未能从中作梗,否则没有解药,我也不会冒死前来。”
“横竖不过一死,你去哪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卫宸道。
都说忠言逆耳,这实话也是逆耳的,我深知难以拜托嫌疑,又暗中觉得事情重大,当即道:“卫琮怀疑王府私吞贡粮。”
“江南每年上贡甲乙丙等粮食足够填满京城南北东西四座主仓,为避嫌,王府从不参与贡粮之事。”卫宸道,“他为何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