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田县,往南继续走,那就是泉州府的桃源县。
踏入桃源县界,秦月的心情莫名地激动起来。那些幸福的、快乐的、痛苦的、悲伤的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
“小姐,快看!”小莲一直好奇地趴在车窗前东张西望,这会儿突然惊叫起来。
秦月把头探出窗外,只见不远处有一座桥,桥上有个男人正试图从栏杆上跨过去,就急忙叫马车夫停车。
此时,那个男人已经站在栏杆外面了。他闭上眼睛,纵身就往下跳。秦月飞奔过去,刚好抓住了他的手。可她力气小身体轻,反而被他一带,也跟着掉进河里去了!
小莲紧跟在后面,眼见小姐落水,急得大叫:“救命啊!”
马车夫听到呼救声,急忙赶了过来。两个在附近干活的农民,也放下锄头,匆匆向这边跑来。
……
“小姐!你知道吗,你差点就死了!”小莲为她担心得要命。
“没事,我会水性的,”秦月反而安慰她,“我只是不懂得怎么救人,才搞得如此狼狈!那个人呢?救上来了吗?”
“救了!”小莲嘟着嘴说,“要知道你会遇到危险,就不要拉他了!”
秦月知道她护主心切,一笑置之。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啊!”被秦月搭救的那个男人,此刻正冲着别人嚷嚷,“让我死了,一了百了!”
“你没有家人吗?”秦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问道。
那个男人顿时一愣。
“你要是没有家人,我们不拦你,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男人怔了一下,突然放开嗓子,大哭起来。
……
此人叫方泰,此时他的家里正乱成一锅粥。
门外停着平板车,那是来搬家具的;
院子里停着花轿,那是来迎亲的;
屋里挤满了人,那是来讨债的。
“我家本来经营矿产,算得上一个富足家庭,”方泰向秦月解释说,“近些年来,我看到江南很多地区的农田不再种植水稻,而是改种经济作物,比如甘蔗、芝麻和棉花等等,我就觉得,这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商机。于是,我将矿产里所有的资金抽回来,从西洋购进了先进的设备,聘请了大批无业人员,置办起了泉州府规模最大的织坊。”
“是不是织坊生意失败了?”秦月关切地问。
“不,恰恰相反,我的织坊生产的棉布,不仅在本地畅销,更是远销到了海外!”
秦月更不解了:“那怎么会欠债累累?”
“是这样的:大约三个月前,织坊里来了一个年青人,外表英俊,彬彬有礼。他跟我接洽说他想买下织坊,我本不想出让,但他出的价钱超过织坊价值的三倍,我想,即便以后一分不赚,这笔钱也足够我们吃喝一辈子,于是我就同意了。”
“后来怎么样了?”
“他先给了我一笔小小的现银,其余那一大笔款项说好上个月支付。当他接管了织坊之后,就把原来管理织坊的人员都解雇了,而将他自己的人安插进去。接着他开始洗劫织坊,卖掉了织坊里所有的设备和库存,又购进大量新设备和原材料,但是都没有付款。那些供应商起初对延期付款毫不在意,因为他们以为还是在和我打交道。直到后来他们催促我付款时,我才觉得不对劲。我去找他,要求他对此作出解释,但他说,他已经决定中断这笔交易,正准备把织坊还给我。这时,织坊不但分文不值,还欠下了巨额货款。我卖掉了房子,拿出了积蓄,还是填补不了这个无底洞,于是我想到了死……”
“那你为何不去官府告他?”
“我去告了,可是没用!那个人来头不小,官府也不敢惹他!”
“什么来头?”
“那个人叫罗森,是替别人办事的,真正的幕后主使姓程,名昱,是泉州知府刘大人的亲外甥!此外,此人还有个表哥,姓戴,就在县衙里当师爷!”
戴师爷!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秦月全身打了个寒颤。
你可别忘了,你已经卖给侯府为奴为婢,白纸黑字,你就算告到皇帝那里,也没用!
你要是顺从,我用八抬大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送你去侯府;但你若是不从,我只好把你装在麻袋里送去了!
没错,跟她说这些话的,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戴师爷。
“真是狗仗人势!”秦月怒道。
“对,就是狗仗人势!”
“可是,你一死了之,你的家人怎么办?”
“我……”
方泰有个儿子叫方杰,此时跑过来说:“爹,我要是你的话,才不跳河自杀呢!”
秦月看他的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就好奇地问:“那你会怎么做?”
“我会拿一把匕首,先把罗森干掉,自己再去寻死!”
这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嘴里说出来,不由让秦月刮目相看,“你不怕坏人吗?”
“横竖都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