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善此时也只能先忍受这寒意,甚至隐藏了自己本该于现时就表现出来的痛苦表情,而后走入了这一座阴郁肃穆却仍然带着些许温暖的殿堂。
殿堂中的设施已全部置备妥当了,那小令官将玳善和珉歧引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坐席后便又隐匿掉了自己的踪迹,只留下玳善两人面面相觑地呼吸着殿中清冷的空气。殿中异乎寻常的昏暗之中,只有几盏烛火点缀其间,那角落里的坐席虽说起来算是个坐席,但其实充其量也就是个随意铺在地上的布巾,玳善愣了半晌,但还是大跨步地上前去坐了下来,珉歧却不再随着他的主上过去,而是守在了另一面的暗处,随时观察着自己主上的安危。一边,玳善已然放下了自己一直紧紧攥着的剑,手头稍稍放松了些,但依然是正襟危坐的样子,仍旧紧绷着自己的精神。
思绪如同飞絮,一路飞驰,终于到达那目的地,却突然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要去到哪里,于是就迷失在了原地,等待着遗忘的到来,或是说一切终将被遗忘。
承节近郊,连裕行营。孟武方才放下了大帐的门帘,身后的连裕又立刻出声来唤了他,“孟武啊,你先别忙了。且先到我身边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讲。”连裕虽是出了名的精力旺盛,但近几日的繁忙也叫他的话语听起来稍微地变得有些疲惫了。在这里孟武并没有过多的礼节要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跨了几步走到了连裕的席前,“领主有何要事要这么急着对我讲?”他倒是先入为主地先将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了,他的单刀直入也让连裕一瞬晃了神,按了下自己的额头,微皱了下眉头,才又定下了自己的精神,恢复了自己以往的那种亲切又威严的神情说道,“..孟武啊,你到还真的是言不避讳啊。不过,你也确实是个值得我信赖的部下。所以我才想着最先向你提起这样的话题,有关于之前那位被你所伤的公子的那桩公案..”连裕将话说出了口,却又保留下了很大一部分的明晰的脉络。孟武自然是个不擅长自己抽丝剥茧的类型,于是提了句一个毫不相关的部分,“哦,那位公子啊,他确实是让我大吃一惊啊。见他是一副极其文弱的样子,剑刃刺出竟能有这般的力量。”他不由得又开始夸赞起了那位被自己主上所提及的公子的武技,只是连裕似乎是无意要针对玳善展开些无用的议论,便立刻将话题推入了自己想要言说的主题,“孟武啊,那我大概就必须要做出抉择了..无法再像之前的那个时候一样,再选择一次这样的结果了。”他好像是格外严肃地谈及了玳善之前的提议,但是又继续地说了下去,“所以啊孟武,如果那公子再次寻来,你且去跟随那位公子吧。无论如何,都该要让你全力地冲锋一次的...”虽是坚定的语句,却整个弥漫着浸透气氛的强烈的悲情。
孟武像是听不出那情绪,抑或是并不想要加重那悲伤,便只是如常一般应下了连裕的话,就像是接下了连裕平日布置来的任务一样,“谨遵领主之命。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命令了,小人便先过去指导临训了。”说罢便准备着要退出帐去,又依然立在原地,等候着连裕表达出他的态度。连裕也意外地并没有挽留孟武,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头,轻摆了一下手,就让孟武先退出去了,而他自己则在孟武走远了之后,方才掏出了自己襟中的一块用绸巾随意裹了的物什,但没有立即打开,只是紧握住了那物什,口中不由地喃喃自语了起来,“我究竟该拿出什么程度的勇气来面对这个来之不易的重新开场的突进呢..”声音也在渐渐地越变越小声,直到连连裕自己都不太能听得到了,他依然在坚持地说着,希冀着能被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听见这个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他的心声。
帐外静得出奇,只有天空中隐隐闪着惊雷,轰轰的闷响正拼命地敲打着这片天空之下的每一个人,包括连裕,包括孟武,也包括那个再一次勇敢地迈出脚步又远离了承节的玳善。而此时的玳善,却正在陷入一个隐藏着危机的秘境之城。
玳善和龙吉离开承节后一路快马加鞭,希望能够更快一点地返回中城宫中,只是这天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他作对,突然一阵升腾而起的大雾一下子将他们整个笼罩,越是想要赶得急些,刮过他们两人身侧的狂风就像是突然地刹住了脚步,变得停滞了下来的雾气也就渐渐变得更加的浓烈;但当他们轻拉缰绳,行马减慢了速度,周围又瞬时变得清晰,他们仍然走在一片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深林,于是玳善干脆跳下了马,缓步地走在了这片密织的深林之中的羊肠小径,衣衫上沾染着弥散在空气之中的水汽,龙吉忙赶上前,急忙地上前帮忙拎起了玳善披风后头拖地的部分,然后才放缓了速度,继续缓步跟在了玳善的身后。
就在这些缓慢的行进之中,就是谨慎的玳善也没有立刻地察觉到,被他们脚下踏过的路、早就已经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密林似乎正变得越来越茂盛,一点都没有了想要稀疏起来的势头,玳善心里虽暗自打起了鼓,却仍然是先继续地往前走去,忽地一阵冷风吹袭,直接掠过了他的脖颈,他猛地打了个寒战,回过头看了眼在自己身后跟牢的龙吉,龙吉亦是以同样的疑惑盯视着他,只是两人身周的密林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