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于手的蒺藜,深深地嵌入了手掌…鲜血将蒺藜的茎杆染作暗红,疼痛却潜藏入了静默。我愿忍受这般厮磨的苦痛,也要将这血蒺藜变成武器,去刺穿那个将我推入深渊之人的胸膛…
坤栩宫,内殿,正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又将进入到不知该如何打破的困境中之时,一阵哭声忽地传入了玳善的耳膜,他像是抓牢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循着声音就立刻望向了那个方向。那里,坤栩宫总管才方正怀抱着玳善的幼弟踏入到这内殿之中。才方先将自己怀中的小主子找了个地方安置下了,方循身回来向朝颜正式地禀报,“殿下,玳玺小殿下突然哭闹不止,之前已请太医来诊察过来,说小殿下身体无虞,但小殿下就是哭声一直不止,小人也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才方在朝颜与玳善的席前躬身站着,等候着自己主上的回复。“玺儿..看来所有到头来还都是善儿你的负担..”朝颜的眼角流露出一丝丝的歉意,却又顷刻间消失不见,一面说着,一面把一旁的玳玺揽入自己的怀中,“才方,你也且、先下去歇了吧。”才方闻言就退到引殿中去了,殿中重又只剩下了朝颜和玳善两人,还有一个,正在哭闹的玳玺。
“母后,我已说过了,您不必要担心我。您只需要做好自己便是了。”说话间,玳善向自己的母后投射着激烈而强劲的目光,“我一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的。一个能够一并拯救母后与幼弟的万全之策。”他坚定的语气里也隐隐透露着不安,却又因为年岁而稍稍地显得有些生涩了,因而用力捏了一下自己前襟中藏着的短匕,又一下子放松了手,将匕首又往里掖了掖,将手臂往他母后的方向伸去,然后用力握住了自己母后轻置在桌案上的手,“吾等应当是比母后您所能想象之情状要更加的出色。即便是真的要陨落,也必须要是奋力燃烧以后的结果。”朝颜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暖意透过那手掌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了她,这暖意、她曾经在过去的某一刻亦清晰地接收到了这样类似的讯息,让她感觉此刻眼见的是什么人都有些恍惚了,“善儿..你父王他..”朝颜忽然更咽了,眼角噙着一滴清泪,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劲一下就脱离了那温暖,和眼前突然靠近的那身影又渐渐地拉开了距离。玳善已站起了身,又瞥见母后怀中的幼弟似乎已经渐渐地安稳了下来,于是便往引殿的方向退了两步才见了礼,“母后若是没有旁的什么事,儿臣便先行告退了。”朝颜摆了摆手,没有发话,玳善亦就顾自地退回引殿去了,珉歧依旧在引殿中等候,见他出来,便立刻起身来迎他了。
“小殿下,您现在要往哪边去呢?”珉歧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手中的披风又披回到了玳善的后背。玳善看了一眼珉歧,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等着小厮替他换回了棉靴,才慢悠悠地起身开了口,“我们且先返回景阳殿中去罢。”说着,又转过头望了一眼内殿的方向,低声叹了口气才又继续地说了下去,“此时无端地生出这许多的恐惧,也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言已尽,却又似有未尽之意,他亦没有再理会珉歧的后话,顾自踏出小厮已替他掀起了门帘的门扉,门帘扬起来的零星雪沫也带给屋内的温暖以一丝微不足道的寒意,还有一点极难察觉到的血腥。
玳善本就十分敏感,但亦没有发觉那若隐若现的警告正是于他本人的示警,便也就没有特别地在意,毕竟、血气与死亡也是在这深宫之中两样并不少见的物什。他不愿在掺和进那些弥散在他身周的血雾,所以选择了逃避和适当的面对,但殊不知、那血雾便是要将他的希望给扼杀殆尽的最后的底牌。当然,在玳善返回景阳殿的时候,他也会莫名地感觉到害怕,害怕他已经拥有的一切也许终将失去,而那原本还属于某人的生命也终会消亡。但那一切却大概、正在影响和改变着他的选择和面临的取向与诀别。
玳善想着自己在这深宫中的一切,终于、终于地成为了那血气的俘虏,在这血气之中拼了命地挣扎,渐渐地连支撑他身体的力气都不具备了,猛地踉跄了一下,珉歧眼疾手快,一下便接住了他,“殿下,您太累了。暂时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前已经吩咐他们先备下铺盖了。”话语间玳善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出,珉歧、是一个可以让他绝对相信的部下;于是玳善转脸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珉歧,挣扎着站直了自己的身子,拼命睁大了双眼,轻轻地推开了珉歧的搀扶,渐渐又聚回了自己稍微涣散了的精神,“...珉歧,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罢。我这里还有几个东西要阅视一下,结束了便会去休息的。”说罢,玳善已经迈步走到了自己的书桌边,桌上有几个明黄色的笺页格外扎眼,珉歧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便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匆匆地见了礼,就返回自己的住地去了。
待珉歧替他关上了房门,玳善方才卸下了自己强撑住的气力,一下就跌坐在了木椅之上,但又不敢太过于地松懈了,仍然认真地坐定了,正了正自己的姿势,又开始翻看起了那一叠厚厚的明黄色的笺页。近几日来,他已有好几日向议学堂告了假,但也并没有什么人好奇他告假真正的事由,许是他现时在忙碌的这一桩事的消息早已经在这深宫之中不胫而走了罢。笺页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