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终是要改变些什么,我的力量定是无法撼动这时局的;那便从我的灵魂开始,改变这整个的世界,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什么的,我便全不知晓。我只晓得这世界,自我诞生之后就有了些许的不同。
王城,乾成殿,皇子们的比武结束后又都被召往了这里,玳玺在这里亦没有什么很强的话语权,只能安静地坐在了小厮们早已准备妥当的座椅之上。
“玺儿,你皇兄今日告了假,开场的题文便由你来作罢。”但作为在场仅有的一个嫡子,玳玺仍然无法完全隐藏自己的存在,只得起身应了旨,跨步来到了书僮准备妥当了的御案之旁,“父皇,那儿臣就僭越了。”说罢,便提笔饱蘸那浓墨,一挥而就的模样倒是与他那兄长的侧影十分相似,满目激昂却饱含悲郁的愤恨,原来不经意间,连感情都已经被那份记忆中的「不祥」所浸染,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单薄灵魂的一部分。写毕落笔,眼角似有泪光闪动,但在强光之中大约也只停留了一瞬。
玳玺忽然觉得自己的额头一阵发晕,接了小厮递上的暖茶之后就很快地跌坐在了自己的座椅之上,就连自己的父亲究竟说了怎样的评论也不甚听得明晰了。
恍惚间,他大概忆起了些片段,来自于他的那个看似野心勃勃的兄长,“三弟,大哥从前从未托付于你何事,但此事或许非要你去做不可...”在他的记忆中,他那兄长的话语中透出的,是一种前所未闻的忧郁和不安;他想不清自己究竟应了些什么话,却依旧是他那兄长的话留存在了他的思绪。
“我原来就不信这命运,但命运却始终牵扯着我的灵魂,原本便避无可避,只当是作了试炼,算是历过人世的佐证。”听似绵软无骨之语却有刚强坚毅之态,随后之言于当时就让玳玺有了石破天惊之感,现时记起也依旧能够让他浑身为之一震。
“我们必须淌过这鲜血,方能成就这万世的英名。”
承节,承节驿,驿丞起了个大早为玳善备好了车马,又多啰嗦了一句,“公子,今日那城门可还戒严着呢。”他早知玳善大约是要反驳的,便抢先了一步说道,“先别急着反驳我,你也一定会遇到各种问题的。”
玳善抬眼望向驿丞,轻笑了两声后答到,“你又未卜先知吗?知道了我是要寻去何处?”说着,他接过驿丞手中的酒勺,稍稍地倾了小半壶清酒到了自己面前的酒碗。
“还是让我给您备点下酒的小菜罢,公子。”驿丞顾自接下话头,想要稍微缓解一点空气里突然生出的不知从何时出现了的略微尴尬的氛围。
“不必了,让备马也歇息罢。我先且去外面闲逛一下。”说罢,玳善抬手将酒一饮而尽,喉咙里直冲而下的火热忽然在一瞬间超过了凛冽刺骨的寒冷,让一直紧绷的他也有这么一下能够略略地放松下来,他只有一瞬的发愣很快便又再次裹紧了自己身上厚重的狐裘袍子,望了眼门外渐渐减缓速度下落的雪花,就紧走几步一脚踏入了门外还尚未开始消融的浸透寒意的雪白,冰冷透过短靴进入了他的脚掌,让他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因为天气的寒冷,街道上原本该是熙熙攘攘的赶集的时间就变得意外地有些冷清,几个路边的铺头倒是开了张,只是客人依然寥寥,久之老板们也便不再立在铺头的门外揽客,而是全躲到柜台之下的炭炉旁避寒去了。
玳善轻声踏进一家药铺,抖落了斗篷上散落着的雪沫子,方才恭敬地发声问道,“您好,惊扰了。有人在吗?”也许在他自己看来,他从来就没有什么作为君王的气度。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过了许久之后,方才有人从柜台之下站起了身子。
“老板,来帮我抓一副药吧。”说话间,他已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张叠得十分整齐的坯纸,继而将这坯纸展开递给了面前的来人,“这是方子,多谢了。”语气像是要求,但是是种最谦恭的恳求。
老板慢慢地接过方子看了起来,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起声说道,“公子,这是开给何人的药方?”
“是我的一个朋友,怎么了?”玳善的心骤地一紧,只是语气依旧平静如水。“那你这朋友恐怕命不久矣啊,”说着,老板不由地叹了口气,方才接着往下说,“开出这方之人大概也能称得上是水平高超了。只是也只不过开得出这样一副续命之方。”
玳善闻言,语气陡然一沉,“续命之方?此话何解?”老板却怎么也不肯再回答,拿着药方就转身往身后的药柜里取药去了,他也就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斜靠在药店高高的柜台上半眯着眼像是要沉沉睡去了似的。
门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洒在雪地上反照着刺目的光芒,不觉间空气中散落的浸浸的寒意竟隐约消退了些许,只是依然没有生出多少所谓融融的暖意。
王城,玘英殿,玳玺回到寝殿,当时自己在乾成殿中说过的话,他已然记不太清了;屏退了众人,他也只是独个儿倒在了软榻,什么都不想继续想下去,但思绪却像是变得愈乱了些许,缠绕着他的灵魂,让他无法安稳地进入梦乡。挣扎着靠坐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