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昔裕既然知道丰环入了化安,自然就不能视若无睹的让他下榻驿站,早就把府里一处雅致的院子劈了出来,将丰环给迎了进去。
眼下那座院子被随行的侍卫环守,就连府内的丫鬟小厮都避而远之不敢靠近。
丰环带着容时前脚刚踏进院子,后脚天空就落了雨。
他让人在亭中烹了茶水,倚栏而坐,隔着雨帘子目光落在远方,似是在放空。
容时站在他身边负手而立,也是不言不语仿若雕像。
直到蟹眼冒泡,茶水沸腾,容时才动手斟茶。
沸水浇在茶叶上,细流弥漫出袅娜白气,丰环也起了身,只是没有拾起那盏茶,反倒多掀了个杯子,示意容时满上。
丰环食指点在杯旁,漫不经心道:“春雨湿气重,阁下不出来饮盏茶吗?”
亭外屋旁的角落里,惊鸿掠影般现出一道身形,转眼落在亭内,拱手一礼,轻声道:“却之不恭。”
丰环在她抬头时看清了那张脸,眉宇清扬,空净灵秀,唇角还弯着抹浅笑,像在透白的颊边绽开一朵幽兰。
倒是没想到,竟是一位女子。
女子近前两步,刚要伸手端茶,面色却怔了一瞬,歪了歪头,荡下高束的青丝:“是你?”
丰环微微蹙眉,这张脸称不上风华绝代,却难得眉宇清扬,有着五月清空般洁净的灵秀,若是见过,断然不可能毫无印象。
“你……”
他问话刚开了个头,却听那女子叫出了名字:“容时。”
丰环这才瞧清了她的目光早已越过自己,看向了身后。
他面带赧色的抿了抿唇,也转脸看了过去。
容时冷不丁被突然出现的女子叫出名字,也是一脸的茫然,目光落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了片刻,才试探着唤道:“九思?”
洛冉唇畔笑意深了几许:“三四年未见,你倒是一点没变。”
容时将茶盏递给她:“你倒是变了不少,差点叫我认不出来。”
洛冉接过茶盏,刚要开口,一旁尴尬了半天的丰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她这才移了眼,对着丰环微微颔首,接而道:“没成想,你是在殿下跟前效力。”
容时碍于丰环,也不能近前叙旧,看了他的眼色,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途经化安,瞧见了稀罕事,一路看戏。”
丰环看着她拨茶吹沫,本该是双无骨的女儿手,可那十指纤纤却一点也不柔弱。
他抬手请了入座,也端了茶盏,颇有兴致的问道:“不知是哪一出?”
洛冉大方落座:“火烧临江楼里的一段。”
丰环握住茶盏,茶面泛起涟漪,道:“栽赃嫁祸的戏码?”
“我原本瞧见了一群人捅穿堤坝,担心祸害百姓才驻足停留,正要出手时发现他们不过是故意弄个缺角,意不在此。”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目光落在丰环的脸上,见他神色滴水不漏,接而续道,“今日里又瞧见了那批人尾随殿下行刺,托他们福,欣赏了一番殿下的风采。”
丰环撑着膝侧,有起身的意思。
“我不是谁的人,殿下若是要将这笔账算在玄鹰司头上,我也喜闻乐见。”
丰环停了动作,唤了刚刚容时叫出的那声名字,问道:“九思?又是什么人?”
茶雾氤氲,散在了亭中。
“在下只是江湖草莽,恰遇此事,想着看一看世子殿下……”
洛冉纤手支颐,眉梢微扬,平添几分洒脱,少了女儿家该有的娇羞,目光里倒是透着坦诚无疑,“是怎样的人。”
“若江湖多是姑娘这般的草莽,哪里会落得今日萧条。”
丰环抬眸与她相视,“如姑娘所见,我是怎样的人?”
氤氲缭绕间,两人像是隔雾看花,朦胧如画。
洛冉将他此前的那盏茶往前推了寸许:“若是仅此一面便让人瞧清了,那才让人失望。”
丰环抬盏,向她一举:“九思姑娘也是一番好意,岂能辜负。”
洛冉意会,也拾盏轻啜了一口:“承了殿下上好的龙井招待,亦算两清。”
丰环眸光微动:“九思姑娘现身于此,没有良言相告吗?”
“我本就是个看戏的人,哪能对着角儿指手划脚,后续如何,自然拭目以待。”
洛冉搁下茶盏,起身拱手告辞,“多谢殿下款待。”
容时见她转身,唤了一声:“九思。”
洛冉回首一笑,分明是烟雨朦胧的天气,却仿佛有大片春-光肆意洒落。
她潇洒恣意的摆了摆手,踏水无痕间只留下了一句:“我还有事,后会有期。”
丰环默了片刻,才看向容时:“她进这院子,连你都没有发现?”
容时面有愧色,垂首默认。
丰环若有所思,他也是察觉到她主动泄出的气息,才让人在这亭中烹茶,原本故意卖个破绽想让她有机会行刺,没想到她许久不出。
是以风环认为,此人和先前行刺的并非同路人,这才出言相邀。
“九思?江湖上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丰环虽是平西王世子,但对江湖还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