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年四月集云镇大火,谢永和、唐福殒命,此案随着明心医馆接引仆从金铭被逮捕归案而暂告一段落。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
金铭辩称,药方非他涂改,但被问及为何匆忙辞职回乡,支吾着说不明白。
缪道友欲再招孙临清使出法宝,却见后堂已没了他的踪影。冯如笑称,孙临清道行低微,未能辟谷,呆在茅厕已快半柱香了。
缪道友原本请求三人在府衙小住个三五日,冯如声称府衙生活惬意,当即同意;流波修士以仙门有紧急召令为由辞别。剩下的孙临清,缪道友极力挽留,他的琉璃宝珠实在有利于案件侦破。现任临海知县李净揣摩上司心意,令姜传捧着一样宝物、些许黄金,偷偷找到孙临清,妄想以物换物,讨缪道友欢心。
大明盛行修仙之风,大官小吏、平头百姓与修士结交已成平常事。李净本身并无修仙资质,也过不惯初始几十年如一日清心寡欲的生活,但他尤其喜欢搜罗珍宝,藏珍室不乏仙门宝贝。前几日,沈家帮向他“进贡”几样珍宝:一块号称能医治百病、延年益寿的太岁肉,一颗斗大的东珠,一件去火毒的珍宝,名唤辛金元。辛金者,人间泛指金银首饰之类的精致物件。辛金元者,长相却大不同,粗粗一枚陨铁矿,黑、金杂糅,粘手冰寒。李净特意问过深谙此道的朋友,也问过铁匠,陨铁矿质地过软,无法打造兵器。左右他藏着无甚用处,道听途说孙临清前些年出门历练,在蛮荒地受了伤,反复发作,至今不愈,延误修行进展,是以捧出这样的宝物,增加筹码。为防万一,另准备了些黄金珍宝。
他赌对了。孙临清对那黄金眼光都不停留一下,而见到辛金元,表情怔忪,呢喃道:“果真如他所说……”
姜传心头狐疑,孙临清笑了声解释道:“先前听朋友说,有那么一样宝物,今日方得见真颜。倒叫县丞见笑了!”
他拱了拱手,作揖道:“劳请您转告李县尊,临清多谢县尊。日后有用得到临清的地方,烦请寄信至五行门地支部,临清得信必然赶来。”
“多谢孙先生,”姜传笑道,“快收下吧!”
孙临清思虑片刻,笑从兜中掏出一粒宝珠,两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银两讫,爽快利落。交代用法后,两人分道,孙临清折返厢房。半道里,冯如拦住他,笑称方才情形已尽入他的眼帘。他哼哧道:“如今孙兄阔绰了,愚弟也有小小的功劳吧,若不是我在厅堂提起琉璃宝珠,孙兄焉能得此重用,又如何收取贪官污吏攒下的不义之财?”
孙临清微微一笑,“冯贤弟说的极是。不知贤弟想要多少黄金?”
冯如嘿嘿笑了两声,“瞧孙兄您这话说的……钱财于修士无益,我所求,”他眼睛一瞥,“乃孙兄的乾坤宝库……”
自孙临清随意掏出那颗琉璃宝珠起,他便盯上了孙临清藏怀里的乾坤袋。孙临清倒毫不在意,拿出乾坤袋,扔到冯如怀里,“我与贤弟恰恰相反。”
冯如有些笑不出来,“孙兄未免太好说话了。”他拉开乾坤袋一瞧,“孙兄,”冯如叫住孙临清,转过身来,“好像少了一样东西吧?”
“贤弟,想要何物?”
“李知县刚给你的宝物啊……”
“你说的是这个?”孙临清掏出辛金元,笑说,“贤弟有所不知,这块宝贝于一般人并无用处,为兄拿着用来熨帖熨帖伤口,冯贤弟不会连这都要吗?”
他左手拿鞘中剑,右手拿辛金元,全部展示给他看,以示自己并无保留。冯如犹疑过后,笑说:“方才不过开开孙兄的玩笑。”
孙临清反身就走,笑意冷却。乾坤袋里的东西无甚大用场,给了也就给了,真正的宝贝他才不会随身携带。但冯如这贪吃嘴脸令他极度不适,偏冯如修行比他高,如今他有伤在身,起了争执,并无胜算,抱着府衙当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才忍耐。且看着吧,冯如这脾性,真遇见厉害人,没好果子吃!
冯如自回去端坐喝茶,孙临清已不知去向。赑屃踏入房门,他赶忙起身,神情恭敬,“殿下,”冯如口舌流利道:“孙临清已把琉璃珠交给了李净,离开了集云镇。”
“重要东西呢?”赑屃又问。冯如恍然,捧出一块舆图,“此乃雷州仙门的舆图……五行门的阵防图,孙临清没有随身携带。”
他掏出乾坤袋,“这是属下从他那里拿的乾坤袋。”
殷其雷之后,雷州仙门交由蒋风打理,中兴一百余年,蒋风故后,两百年间,雷州逐渐没落,招收的子弟一年不如一年,到而今,多的是混吃等死之辈,借仙门余威行鸡鸣狗盗之实。反观五行门,三百五十年前,名不见经传,因未参战西南而保存实力,顶着阴阳五行之说,进出朝堂,屡次在今上面前现眼,门派从偏僻的西北部搬迁到辽宁威海,朝沐圣恩。五行门地理位置卓绝,距蓬莱百公里左右,且挡在黄海渤海前往京畿必经路上,今上似有意将其抬为黄海海域以及渤海之锁钥,与流波拱卫京津海上门户,而众仙门则戏称其是把“破落锁”,五行门诸修反击:其他仙门求而不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