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乃某一位重要之人相赠,生死之际,才敢交托姑娘。”他说着,伸出手来。
芸初暗暗松了口气,同时,略有些无奈。她从百宝袋捏起一根黑色丝线,末端垂落一块莹润玉石。玉石甫一落入武安掌中,便被握紧了。
宽厚干燥的手掌,纹理分明,十指匀称修长,食指、中指、无名指侧边各有一层薄茧。
敏锐觉察对方情绪,芸初抬头望了一眼。倏忽回忆起武安指腹的茧子,虎口处似乎……
她犹疑开口道:“对了,武安大哥,在集云镇,多谢你慷慨解囊帮忙修缮房屋,那些银子悉数是您出的,近些日子我也攒了些,趁此机会,还给你吧!”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武安貌似回忆的神情,说着,她低头开始在囊中搜寻。
一只手伸来,阻止了她,只听那人在头顶说道:“不用了,小钱而已,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回事了……”
闻听此言,芸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百宝袋掏出一枚东西,划伤了眼前人的手!
“你不是武安!把东西还我,否则,手上的伤可没有解药——”
“假武安”低头看了眼伤口,血色发黑,芸初在暗器上涂了毒。他并不慌张,微微一笑,轻声道:“芸初你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我就是武安,如假包换。”
“假武安”眼光缓缓掠过芸初手上拿的“锐器”——一截末端尖锐的红木,大半握于手心,只小小一截木片,应该是她收集来用于锤炼兵器的木材尾料。
为了制敌,情急之下,她将大片锐利部位隐藏掌心,划伤了自己。一缕黑血顺着木片,滴落在地,也不知是他的,抑或芸初的……
芸初戒备地盯着他,“你不是!常年练习剑术的男子,虎口处怎会没有茧子?况且,我可不曾欠他什么银子……”
唇角扬起浅浅笑意,那人目光在芸初脸上停留片刻,下一瞬,猝然挥出暗器,趁芸初躲避之机,旋身踏步,迅疾掩入黑暗!
光影蒙昧,芸初追逐几步,已不见那人踪迹。她转身看那地上、袖子上沾的“暗器”,不过礁石园林中随处可见的砂石……
日将晼晚,海面上空暮色交织,炽烈的橙红渐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雾濛濛的紫光。黛紫光线难以穿透深海,海底石壁镶嵌的夜明珠已舒展微微的亮色。
礁石园林,水波晃漾,暗影重重,赑屃一路避走,所幸无人窥见。进入珊瑚海,瞬而变回原身,他跨过阁门,顺着楼梯盘旋而上,直至打开房门,方长出一口气来。
手上的伤口并非什么要命的毒,也绝非芸初所言“不可解”。除却臂膀、半身有轻微的麻痹感,于性命无碍,只会暂时令他失去力气,灵力运转受些阻碍罢了。当然,若因此滞留原地,不是件好事。
自上次布八方阵法以来,他的盔甲就被用来支撑无名火山岛底下的岩柱。失却盔甲,背负法袋久了,容易感到乏力,为行动方便,袋中物品大多取出,仅仅留下符箓法器与少许疗伤药物。而取出的东西,则一律搁置在阁楼三层。
窗牖未开,偌大的空间稍显阴暗,转过两具几近高至藻井的立地书架,其后一层稍矮的陈列架之上分列各种制药原料、半成品、成品与盛物器具。
手轻轻一挥,陈列架中间出现裂隙,缝隙向两边扩大,赑屃没入那微芒里,内里别有洞天。
丹炉之火,熊熊不熄。明珠粲然,映照小小五内一应俱全。
赑屃看似随意地拣了几味药材,扔到丹炉中,文火煎熬。此时,他的额头已密密沁出不少汗水,看了眼丹炉的火候,反身从药箱中拿出包扎用的纱布、药粉,以及一个小盒子,盒中血蛭受到光亮刺激,“卟”地弹射,紧紧吸附赑屃伤口,腹面卷曲,肠管黑色血液依稀可见。赑屃用小小一枚不知何等材质制成的针,放到血蛭口吸盘处,血蛭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蜷缩躺倒回盒子里,似极为餍足。
靠墙佛龛香烟袅袅,供着无名氏的牌位。
赑屃歇了口气,坐到桌旁,单手撒药粉、缠绕纱布,系紧。寂静空间,唯余火光突突跳跃的轻微响音。
他坐了会儿,目光向前,对着那牌位,低声说道:“娘,今天儿子很开心。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成长了许多,懂得分辨善恶诡计,知晓如何保全自己。尽管如此,儿子瞧她某些地方仍存留着昔日的影子,起码初心未改……可儿子,已离她越来越远……”
“阿娘……”赑屃轻轻叹了口气,浅浅笑说,“如果你还在,那该多好……”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