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认字?”负屃失笑,“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好,我倒要看看,有什么连你也解决不了的东西!那我要是能帮上忙,可就长脸了!”
狴犴引负屃前去,唇角始终带笑,“我们几个兄弟本就各有所长,论书法一道我比不上你,论符咒佛理,我比不上赑屃,论曲乐,大哥远胜于我。你能比过我不算稀奇,但倘若你认不出来,那可就丢脸了!”
“少见得你说这么多。哥哥的事,我自然尽力而为。”负屃不由跃跃欲试,撺掇道:“到底是什么难题?”
说着话,两人已到了地方。从小巷口往外看去,却是坐落凡间闹市繁华处的一家医馆。白日里,馆内人来人往,屋檐底下四方方的牌匾上书“明心医馆”几字。狴犴身形微顿,似是一惊,负屃紧随其后,“哥哥,一个凡人医馆,有什么玄机,需要这么谨慎吗?”
狴犴苦笑一声,“这下真麻烦了,你且看那门前站着的是谁?”
负屃闻言望去,忽而愕然惊呼:“二哥?”他语音一顿,小声诺诺:“他若和你要办的事有所牵扯,请恕弟弟我告辞了……纵使屏气隐身,如何能瞒得过他呀?”
“你们不用担心,他来,是为了别事,与我们没什么相干。”他们二人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儒雅温厚,转头一看却是赑屃不知何时来了。
且说赑屃忽然到来,负屃、狴犴吃了一惊,待看清是谁后,再询问赑屃方才那话的来由。赑屃浅浅一笑,“说来话长。今日,你们可是为了芸初姑娘的案子来找那药方凭证?”
狴犴应道:“正是。”
赑屃一笑,“我已提前取了,五哥且过来看看吧。”
狴犴诧异万分,他与负屃面面相觑,俄而,方笑言道:“六弟后发先至。”
负屃见到赑屃自然开心,少不得问东问西、皮上几句。赑屃哭笑不得,反将道:“研习许久书墨碑帖,本期望你学得沉稳些,怎的还如此小孩子脾性?五哥专事刑诉,你呢,做什么汇集凡人市镇,干涉凡人气运?”
“哥哥们插手此事就叫理所应当,我就毫无助益吗?况且……”离明心医馆远了,负屃话音朗朗,笑说:“瞧大哥对待那女孩的情状,约莫是很好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是我们东海罩着的人,如何能不搭把手的?倘若是大哥喜欢的人……呵,那便是我们未来的小嫂嫂了,我们几个小的纵然倾尽全力也是不过分的。”
狴犴在旁微笑附和,“说的也是。”
赑屃哑然失笑。
谈笑间,几人另到了一处隐秘所在。
赑屃展开木匣,狴犴从中拈出张纸笺,展开阅毕,笑说:“不错。就是这些药方。”
狴犴解释道:“赵启为这两人延请了明心医馆最好的大夫看诊。匣中装着他们自问诊以来所有的处方。
明心医馆的药房,有个规矩,先抓药、再誉抄。每抓一副药都会誉抄一份,详细记录在案,并且登记在药材进出的账簿上。
像这样的,是原方,这样的,则是他们医馆誉抄留档的存方。
据我所知,病人药方做过调整,其中年轻的病患,名叫唐福,用了两张药方。另一个年逾古稀,名唤谢永和,病情稍微复杂,用了三张。凡十张。你仔细瞧瞧。”言语间,先后交予负屃,叫他对比,瞧瞧能否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负屃接过盒子,一张一张拿出来端详,赑屃与狴犴道:“上面的方子我看过了,药方开的很对症,照理说,若照护得当,按这样的药方服上几帖,就算不能药到病除,也能强身疗愈,断不会于短短几日病情恶化,一命呜呼的。”
期间,负屃摸了摸其中两张纸笺,对着火光和日光仔细瞅了瞅,又嗅了嗅,遂笑道:“原来如此!设计得巧妙。”
狴犴笑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负屃捏着其中一张纸,介绍道:“这张原方是一种再加工过的熟宣,即凡间所称的‘云母笺’。它又与平常的云母笺有些微不同,表面光滑非常,十分优质,作为药方抄录用纸,破费且不适宜。它所用的墨倒是平平。不过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地方有点墨迹,初看是不经意沾染上去的,其实不然。”
看向负屃指的地方,狴犴笑道:“就是这里,我一直想不通。”
负屃笑了笑,“两位哥哥请稍候。”他放下两张纸,巧施法术,变化出一干琉璃瓶罐、桑皮纸包裹等物,继而笑着介绍桌案上的药品:“左边这瓶是我之前游历三千世界,向西方某国讨来的荧光无色染料,右边的白色棱晶则是我从柳树皮中提取的东西,我称它为柳酸。”
他将两种材料一通变化,碾得不能再碎,方蘸取少许,涂抹在一张云母笺上,再以薄膜覆之,然后用几根细若纤维的琉璃丝小心在纸张上划刻,随之烘干,上处便慢悠悠显色,赫然一个黑色的“热”字。
负屃无奈道:“依照这种方法,写下去的字迹会慢慢消褪,使用的药物粉末稍有不同,显色、褪色的时间长短也会不同。问题在于,我没有有效的办法可以使消失的字重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