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最好的伪装,对任何人都有欺骗性,但对虫类无效。
古婆婆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疲惫地坐起身,缓缓抬起右手。一只浑身透明的多翅飞虫,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这一刻,她知道平冲寨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来人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清楚,但不重要。
挑选在这个时间点偷偷闯入寨子的,一定目的不纯。
她掀开被子,挪动不太利索的腿脚,下了床,点亮了灯。
“古婆婆,你怎么醒了?”一个小姑娘揉着惺忪睡眼,推开了房门。
“寨子里来了些坏人,去喊人把他们抓起来吧。”古婆婆平静地坐在床沿,缓缓拧开枕边的一个陶罐。
数只腹部带有荧光的飞虫被惊醒,“嗡嗡”飞出,由那身体透明的多翅飞虫带领,飞赴寨子的东南方。
那小姑娘神情一凛,面露惊慌和不安,扭头跑了出去。
不消多时,阵阵鼓声响起,夹杂刺耳的铜锣声,将沉睡中的平冲寨惊醒。
无数吊脚楼内灯光亮起,一片接着一片,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吞人猛兽,愤怒地睁开凶戾的双眸。
“怎么回事?”周老板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冷汗抑制不住地渗出皮肤。
“咱们得加快速度了!”冷萤微微下沉身形,冲向前方不远处那口建在路旁的土井。
程相儒与周老板互视一眼,凝重点头,也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即使察觉到了危险,他们三人也没有打退堂鼓。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如果现在毫无所获地就跑了,以后可能再无机会找到拘禁阿朵魂魄的那个容器。
这里的苗寨虽然地处偏僻,只勉强地接通了电路,还没通自来水,但几乎都已经用上了方便的手摇式压水井,井口被老式的手摇压力泵封堵,安全又便捷。
于是,这口露着漆黑洞口的土井,便显得格外另类,甚至妖邪。
这种最古老的打水井,因打水不方便,并伴随有安全隐患,早就该填平了,就这样暴露在外,实在不符合常理,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
正是考虑到这些,冷萤才很快速地判断出,这口井,便是他们此行要找的枯井。
到达井边时,冷萤随手丢进去一块小石子,很快便听到石子落地的回响。
是枯井!没错了!
“我速度快,我下去,你们盯着点,等我回来咱们就撤!”冷萤掏出已准备好的铁爪钩,将之固定在井口外沿,然后启动机括,放长铁链,轻巧如燕般钻进井口,向下荡去。
这类井都不深,也就十米左右,内部的土墙已经龟裂,每一脚踏上去都会踏下碎渣,激起一团团扬尘。
程相儒和周老板紧张地守在井口,待冷萤下去不到一分钟,便已经看到远处有人群在渐渐聚集,手持各种农具和棍棒,吵吵闹闹地在到处寻觅。
眼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程相儒真的是心急如焚。
周老板起身掏出手枪,沉声道:“等下我拖住他们,你先走,我在这接应冷萤……”
“要走一起走!”程相儒也站起身,看向从山坡涌下来的人群,没有丝毫退意。
周老板急了:“你这孩子,这时候耍什么倔脾气?让你先走,你就赶紧走!”
“绝不!”程相儒环顾左右,找了半块破砖拎在手里。
程相儒很清楚,看远处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可以猜出整个平冲寨是全员出动。周老板哪怕有枪,子弹数量却是有限。冷萤虽然身手好,但她终究只有一个人。
他做不到独自逃跑,从小到大也不曾这样做过,这是他的品性,也是他的习惯。
眼看着人群越来越近,已经有人发现了枯井旁的程相儒和周老板,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周老板心沉谷底,还想再劝。
忽然,“嗖嗖”声响自枯井内传出,冷萤如弹射般飞了出来,怀中已经多了一个沾满灰土、插有数根枯枝的陶罐。
“到手了,快跑!”冷萤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跑,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远。
周老板和程相儒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齐齐惊呼一声“卧槽”,也扭头就跑。
远处,鼓声和铜锣声更响了,愤怒的苗民边骂边追,还不时有人抛砸石头,愣是用最原始的方法营造出了枪林弹雨的氛围。
程相儒和周老板的背包都被原来那辆车带回了蓉城,算是轻装上阵,但还是追不上冷萤,眼看着冷萤远远跑在前面化成一团黑影,并越来越小,两个人都麻了。
习惯了,好像也不觉得不合理了。
相比程相儒的年轻力壮,周老板的体能是真的不行,渐渐落在了后面,还摔了一跤。
程相儒见状忙停了下来,回身扶起周老板,拉着一瘸一拐的周老板继续跑。
这时,一群飞虫“嗡嗡”响地超过人群,追上了程相儒二人,如一架架袖珍轰炸机,轮番俯冲攻击。
程相儒扯掉外套,一边将衣服抡甩成螺旋桨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