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确实未曾有豆腐这玩意儿,明谨儿心中便一喜。
虽说豆腐也好仿制,但石灰水可不是谁人都胆敢加进吃食中的。
黄豆会被吃出来,这石灰水倒是能隐瞒上一段时日。
这段时日究竟是短是长,便又不一定了。
明谨儿指尖微动,她将筷子重新捏在了手中,夹起了一筷子阳春面。
“是一种用黄豆制成的吃食。”说着,她轻吹了吹夹起的面条,“过几日你便知晓了。”
豆腐能做的吃食多了去了,指不定还能弄些豆浆出来。
早晨便卖些豆浆,配上馒头或是窝头。
午时可以卖豆花,眼下日头一日比一日热了,在井水中冰上几个时辰,甚至是一夜,再带来镇上。
至于晚些时候……
便能卖成块儿的豆腐,还能再做些豆干来。
明谨儿嚼着口中的面条,只觉着这几日的烦心事儿,在转瞬间便消散了个干净。
她不知不觉间,眉眼都染上了笑意,看得沈沉奚为之愣怔。
只是很快,沈沉奚的神情便又恢复了原样,将方才那瞬间的惊艳,又尽数藏了起来。
一碗阳春面见底,明谨儿喝了几口面汤,方才看向了食肆外。
雨渐渐小了,却还未曾停下。
“这油纸伞是谁家的?”她眼见沈沉奚还未曾吃完,便没话找话道。
“同窗。”沈沉奚回得简短,而后又道:“你如今都处置好了?”
话问得奇怪,明谨儿反应了片刻,方才明悟过来。
她点点头,将外衫给紧了紧,“你要带我一道来,便是为着这个?”
沈沉奚未置可否,只是接着往下嘱咐道:“稍后我便将你送去牛车那边。”
说是带她来,让她以为有要事,结果不过是成全她的营生罢了。
“那你答应了我的石灰水呢?”明谨儿撇撇嘴,朝他问道。
紧接着,一个油纸包便被沈沉奚从怀中摸了出来。
他将油纸包往木桌上一放,特意避开了水渍,往明谨儿跟前推了推。
望了他一眼,明谨儿拿起油纸包,将其打开。
足足裹了三层的油纸,里头是一把不多的生石灰,约莫有着大宝那个年岁的孩童半个拳头多。
不过也足够了。
这做豆腐只是需要石灰水点一点,而不是要用它浸泡着。
“若是不够,待会儿我再去拿些。”沈沉奚静静瞧她,不将心中思虑摆出来。
“够了。”明谨儿回话,眼见他也将面条给吃完了。
沈沉奚究竟有多少友人,又发展了多少条路子,明谨儿瞧不清楚。
她只记得,虽说出身低微,但最后沈沉奚也身居高位,一挥衣袖便能带走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而她……
不知为何,瞧着沈沉奚那双深沉如水的眼眸,明谨儿便像是心神都沉浸了进去,竟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待她回过神来,便心中幽幽一叹。
她是个炮灰啊。
“你……”
明谨儿起了个话头,又不知后头的话,应当如何与沈沉奚说,便又忍了回去。
二人的目光对上,各怀着心事,却又与彼此相干。
“走了。”明谨儿干脆将话锋一转,她边起身,边将油纸包重新给包好。
生石灰可不是能拿着玩儿的,落在手上腿上还好些,若是吹进了眼睛里,指不定便得连眼都瞎了。
油纸包被明谨儿仔细收好,放置在木桌边的油纸伞,也分别入了他们二人的手。
直至出了食肆,将油纸伞打开,明谨儿才察觉她拿错了。
手上的油纸伞是沈沉奚的。
只是那人像是丝毫未曾在意,按部就班将油纸伞给打开,甚至先她一步往巷子外头走。
明谨儿只好也握着油纸伞跟上。
她觉着手心有些发烫,许是因着这伞柄,也曾被他紧握过。
明谨儿垂首,看向被雨水湿了一些的鞋尖。
她未曾察觉到,此时的沈沉奚亦是微微低垂了脑袋。
只是她看向的是鞋尖,沈沉奚看向的是手中握着的伞柄。
二人在镇子边缘分别,雨势已然停了。
“这纸伞可真不错。”明谨儿身侧的妇人瞧了眼,便立即出言,“瞧着这伞骨便出奇的结识,许是花了不少银钱吧?”
这妇人看着有些眼熟,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明谨儿便只好笑着答了句,“也许是,这伞是与旁人借来的。”
那妇人便点点头,不再问了。
明谨儿瞧了半晌,方才意识到这妇人究竟是何处瞧着眼熟了。
先前有个老大娘,上沈家闹了一通。
往沈沉奚身上泼脏水,想要他将自个儿闺女给娶了。
后头是因着沈母气得晕厥过去,此事方才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