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到镇上医馆外时,还未曾停得稳当了,沈沉英便急忙跳了下去。
明谨儿面向赶车的汉子,“待会儿我们还带人来呢,万万不要走了,这是定钱。”
她忧心不给银钱,久久不来,这赶车的汉子便忍不住去拉人了。
十文钱拿到手里,汉子咧嘴笑了,憨厚地点点头,“是了,沉奚媳妇儿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明谨儿这才跟进了医馆,把手里的荷包往沈沉英手里一塞,便急急忙忙往书院跑去。
她一路未曾停歇,片刻便到了书院外头。
可此时里头的先生在教书,门外守着几个护院,将明谨儿给拦下来了。
“干什么的?”领头的护院手中握着根不小的木棍,虎视眈眈瞧着她。
“我是书院学生沈沉奚家中人,今日家中长辈出了些事儿,需要他回去一趟。”明谨儿说话条理清晰,丁点儿废话不提,“还望能替我与书院先生说上一说。”
护院们一听,互相对视几眼,便有人往书院中去了。
“多谢!多谢!”明谨儿见状,急忙开口道谢。
那领头的护院摆摆手,叹了口气,“家中长辈出事儿,那定然是要上心的,都是应当的。”
眨眼的功夫罢了,进去通报的护院,便带着步履匆匆的沈沉奚出来了。
沈沉奚眉头紧皱,面沉如水,他快步到了明谨儿身侧,“何事?”
“爹摔伤了,如今都站不起来。”明谨儿便带着他往医馆去,“小叔子在与大夫说了,待会儿咱们便坐着牛车赶回去。”
沈沉奚闻言,脚步一顿,他竟往回走了几步,“你先去,我随后便来。”
他未曾回书院,而是往书院就近的食肆去了。
明谨儿便停步等着,只见沈沉奚进去了片刻,出来手中便握着些什么。
她立即明悟,抿了抿唇。
等二人再次并肩走着时,明谨儿方才说道:“你借的银钱多不多?”
沈沉奚点头,“多。”
一听这话,她便放下心来。
倒是引得沈沉奚有些疑惑,他向来聪慧,一见明谨儿那松了口气的神情,便知晓了。
“看大夫的银钱不够?”他虽是在问,但语气肯定。
明谨儿忍了忍,终归是说了出来。
“是了,况且我存着的银钱都被刘氏拿了,帮不了什么。”
尤其等银钱不够了,问她拿时再说,还不如此刻便说了。
免得被以为是寻借口。
沈沉奚的面色阴沉,他垂下的手在袖中握紧,却未曾多说,只道:“我会还你公道。”
明谨儿因着他这话愣怔了,张了张嘴,却不知应当如何回话。
她可并非是图这些!
二人到了医馆外,正巧遇上沈沉英带着大夫往外走。
“二哥!”沈沉英喊了声,听着都有些许哽咽。
“回去再谈。”沈沉奚如此回应,扶着大夫坐上了牛车。
如今在医馆中坐堂的,并非上回给沈母看病那位,瞧着有些面生。
“家父应当是摔到了腰背。”沈沉奚仅凭明谨儿几句话,便猜出了大概,“他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许是要多开几服药。”
这是在委婉询问大夫,是否将药材给带够了。
若是都到了沈父那儿,却因着药材漏了,还得往镇上赶回来拿……
大夫抬手摸着他花白的胡须,便了然地笑了,瞧着倒是未曾气恼,“后生且安心,老夫向来周到。”
等牛车到了沈家院子门外,都不用往里头走,便能听见沈父的‘哎哟’声。
他爱脸面得很,先前疼得脸色苍白,也未曾喊过一声。
明谨儿心中一紧,便见沈家兄弟都跳下了牛车,一左一右硬生生将大夫给架了起来,快步往屋里赶。
“哎哟,总算是回来了!”刘氏也急得额头冒汗,见状便急忙如此说了声。
她刚要往屋里去,却又瞧见了刚下牛车的明谨儿。
脚下步子一顿,刘氏咬了咬牙,才对着她说道:“劳烦弟妹了,去将我那当家的给喊回来,大宝不知此时在何处,我得去找上一找。”
她不敢笃定明谨儿会应下来,便显得有些踌躇。
“好。”明谨儿干脆应声,顺道将余下的车钱结了。
“沉奚媳妇儿,你这是要往里正那儿去?”赶车的汉子接过银钱,却未曾立即离开,他今日不过片刻功夫,便拿了四十文钱。
心中竟有些不安了。
“是了。”明谨儿应声。
村里一向如此,谁家有个大事儿小事儿,不出片刻便要传得沸沸扬扬。
因此,沈父在里正家砌泥瓦这事儿,亦是不少人知晓的。
“上车,我这顺路呢,便送你一程。”汉子抬手拍了拍车板。
明谨儿快步上了牛车。
这一幕落在刘氏眼中,便又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