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他将鞭子一理,又对着沈沉安道:“你让开,今日若不给他点儿教训,怕是有朝一日会将全家都赌了进去!”
沈沉安陷入犹豫,他还未曾做出反应,沈沉英便绕过了他,径直到了沈父跟前。
‘扑通’一声,他直直地跪了下来。
这力气可是丁点儿未曾收敛,听得明谨儿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院落中不是青石板地,上头有着不少碎石子,这一下沈沉英跪得实在,定然要破皮的。
明谨儿有心想劝,却被一旁红着眼眶的沈母给看破,直接拦了下来。
“他如今做错事,应当罚的。”
慈母多败儿,沈家这三个儿子却都是个顶个儿的好,也跟沈母的严厉脱不开干系。
明谨儿便点点头,主动挽住了沈母的手臂,心中盘算着也能做变相安抚。
沈父未曾手软,他手一抬,便实实在在落了一鞭子在沈沉英的背上。
“这一鞭子,是打你不学无术,竟学着人家去赌银子!”
唰唰的破空声,第二鞭子打了下去。
沈沉英身子歪了歪,又咬牙跪直了。
“这一鞭子,是打你忤逆父母,昔日教养净当做了耳旁风!”
明谨儿看不下去,她将目光偏移,鞭子的声响却还是入了耳。
接连十几鞭下去,沈父才停了手。
他一生都是要强的汉子,未曾因琐事落过半滴泪,如今鞭挞着疼爱的小儿子,竟泪湿了眼眶。
“若是你做不到恪守本心,便不配做我沈家二郎!”沈父话音落下,将鞭子往地上一扔,便转身回了屋里。
沈母则是静静伫立在一旁,并未上前搀扶,让沈沉英独自摇晃着站了起来。
他身后的衣衫已经破了不少,能看见上头的血红痕迹。
沈父丁点儿未曾留力。
明谨儿缓缓吸了口气,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忧虑着儿女走上歧途,竟能忍着心痛做到如此地步。
“爹、娘,我知错了!”沈沉英大喊一声,似是为了给屋里的沈父听见。
半大的少年郎挨打时一滴泪都未曾落下,现下说了句话,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房中有些伤药,待会儿你擦上,便不难受了。”明谨儿心中堵得慌,主动开口道。
沈母侧目而视,她似乎在刹那之间苍老了些。
“也就是你还念着他。”
明谨儿张了张嘴,话未出口,便听见‘吱呀’一声。
刘氏从屋里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她早早便听见动静了,刻意躲着不出声,现下见事情都要了了,便心急火燎出来了。
先是暗中剜了眼沈沉安,她才佯装痛心地叹口气,“唉,多好的孩子啊,竟也会被人诓骗去做了那档子事儿。”
“只要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沈沉安紧接着开口。
刘氏被他这话堵了堵,气得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
她从怀中摸出了块儿已然老旧的帕子,按了按眼角。
“是啊,只要小叔子能知错就改,这便是咱们沈家的福气。”话说到一半,刘氏硬生生挤出了泪来,声音也染上哭腔,“我就是心疼你啊,当家的!”
明谨儿见状,心中毫不意外,甚至将刘氏稍后的话也猜测了出来。
“你平日里便那么操劳,如今为了小叔子欠下的银子……“她说不下去了,手帕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沈沉英满脸愧疚,他无措地垂下脑袋,手也攥紧了衣袖。
“我、我会将银子还上的。”
“都是一家人,你与大哥还这般见外?”沈沉安板着张脸,先是瞪了眼哭哭啼啼的刘氏,随后抬手一拍胸膛,“你只管读书便是……”
他话还未说完,沈母便沉声打断了。
“刘氏也未曾说错,如今这家里便靠着你与你爹来当这顶梁柱。”她闭了闭眼,似是有些疲倦了,“谨儿倒是能帮上些许,可也终归有限。”
三两银子的赌债,还是艰难了些。
这家中原本好上了些,现下又要捉襟见肘起来。
沈沉英心中愧疚,他的脑袋垂得已是不能再低,明谨儿都疑心他要打个地洞钻进去。
“当家的,你听听。”刘氏见沈母都替她言语了,便立即挺直了腰板,“你要是病倒了,这一大家子的重担,难不成让爹一人来担?”
沈沉安不愿小弟将读书的功夫浪费在这档子事儿上,想开口辩驳,却又因着性子太直,只是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大哥!”沈沉英手攥得死紧,他抬首时满脸满眼皆是愧疚不安,“我欠下的银子,我自个儿想法子还!”
好样的。
明谨儿暗自点头,对沈沉英如此担当,倒是刮目相看了。
还当他一个半大少年郎,遇上这事儿会想着依仗父母,如今看来,倒是明谨儿想错了。
“你如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