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新知县鲁良直意欲前往保定府请兵剿贼之事,身在李家山的李兴之是一无所知,因为他此刻正和张邵谦在观摩李家寨义军和张邵谦手下的官兵比武。
其实进了李家寨,张邵谦就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因为朝廷根本不会在意一个百户官到底是忠的还是奸的,他们只知道张邵谦跟随李兴之落草为寇了。
只不过从官军百户一下子沦为人人喊打的贼寇,这种巨大的落差,令张邵谦无法接受,所以他躲在屋子里喝了一天的闷酒,然而不接受又有什么办法,老婆孩子现在就在李家山,自己还能怎么办?
今天一早,山寨里急促的鸣锣声引起了张邵谦的注意,虽然他并没有走出屋子,但是却打开了窗户,想要看看这帮贼寇到底搞什么花样。
然而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贼寇们无论做什么事都井然有序,那个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李兴之居然也跟着队伍后面排队。
而自己的官兵却是混乱不堪,要不是贼寇分出了人手来整点队列,那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当看到李兴之接过早饭和一群士卒围拢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张邵谦彻底震惊了,能和自己的兵一个马勺吃饭的将官,他在官军中可是一个也没见过,就是张邵谦自己也不怎么和士卒们一起用饭,上下有序,尊卑有别,主官怎可和士卒混在一起。
然而不得不说李兴之的办法很有效果,数百人上茅房、洗漱乃至吃饭皆是井然有序,就是自己的官兵和新收的士卒也在老兵的指挥下在半个时辰内将个人问题全部解决了。
张邵谦也是知兵之人,他知道这意味着一旦有敌人来犯,这些士卒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集结起来,迅速地投入到战场之上,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房门朝外看去,想要知道李兴之是如何操练军阵的。
校场上,李家寨的老兵们在杨彪和王忠的喝令下正在反复地进行整队和转向训练。
张邵谦偷眼瞧去,这些士卒从分散到整队居然能在数十个呼吸之间就能集结完毕,而且队形丝毫不见散乱,甚至不需要指挥官下令,看到红旗就知道朝右转,绿旗就知道从左转。
紧接着这些士卒又演示了单数和双数的队型训练,以及从大阵转化为鸳鸯军阵的小阵训练。
虽然从大阵转化为小阵的速度和队形稍显散乱,但是张邵谦这时已经非常震惊了,作为一个军官,他清楚地知道那一个个小型的军阵,正是大明军神戚继光赖以成名的鸳鸯阵,所以张邵谦自然而然地走上了将台。
李兴之见张邵谦居然不请自来,遂笑问道:“张大哥你看某家这个军阵训练的怎么样?”
张邵谦这会一门心思全在的鸳鸯阵上,哪里在意李兴之如何称呼自己,急声问道:“李兴之,这可是戚家军?你如何会练的?”
“纪效新书,在我大明广为流传,某家既有心杀鞑,那自然可以效仿戚帅编定鸳鸯兵了,十八年前戚金将军在浑河血战鞑虏,三千戚家军力抗万余建奴不落下风,若是练成,国朝又何惧鞑虏?”
张邵谦黯然道:“如今边镇将士文恬武嬉,各镇总兵盘剥无度,士卒就是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怎么可能会练习鸳鸯阵,李兴之,你可否抽调数十名士卒和张某麾下将士做过一场,张某实是想看看戚家军的战法到底如何?”
李兴之亦想看看自己这一阶段的训练成果,遂颔首应道:“好,既是张大哥所请,李某如何不肯?如此张大哥可自行挑选士卒,校场边就有木制的武器,咱们将木枪,木刀蘸上石灰,中石灰者可视为阵亡,张兄弟你看怎么样?”
对于李兴之称自己为大哥,张邵谦这会已经发觉了,但是他却是依旧装做没听见,自己已经被逼上梁山了,不投李兴之还能投哪里?只不过他仍对刘李庄的事耿耿于怀,下蒙汗药将自己和手下的官兵麻翻,如此下作的手段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之所以他提议和李兴之做过一场,也是想要给自己出出气,挽回点面子,戚家军虽然利害,但是李兴之才成军多长时间,自己手下的官军有三成可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输,再者他也是真的想看看传说中那支无敌的铁军到底是如何接阵的。
很快,在张邵谦的喝令下三十余名久经沙场的官军跟着总旗李明达走出了军阵。
李兴之也不想输,他也想着以鸳鸯兵震慑一下张邵谦手下的官军,虽然这些官军久经沙场,但是这是比武,中了石灰就得退出战阵,李家山的士卒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在相互配合上也未必会输给他们。
于是在张邵谦选人的同时,李兴之就是命王忠在钢锋营选了平时训练最好的三什士卒也走出了军阵。
面对刚刚成军的李家山义军,李明达丝毫不惧,甚至还有一点不屑,他摆出了主动进攻的锋矢阵,并且以自己为箭头挥着木刀呼喝着冲向了摆成大三才阵的三什鸳鸯兵。
“举盾,狼筅手掩护!长枪兵透过缝隙突刺。”王忠手中的红旗不断挥舞,传递着一道道军令。
李家山严格的军事条例令士卒们恐惧,他们条件反射般的举起了盾牌,狼筅手则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为刀盾手提供掩护,三个什的士卒就这样迎向了呼啸而来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