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那三件完整器,反而拿着瓣残片研究,这是真正的考古研究者的习惯?
张楠还没开口呢,看到陈江华又用手仔细抚摸残片的表面,然后抬头对自个道:“张先生,老师的判断理论是对的!”
语气很兴奋!
陈江华的老师,指的当然不是教他体育那位,虽然从这家伙刚才心急火燎上主甲板的动作来看,身手敏捷,当初体育老师应该教得不错。
是农博升。
“农馆长,什么理论?”
张楠不解。
陈江华脸上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还是一脸的兴奋样,大概很像让人分享他这会的喜悦,都没去注意别人压根就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反应过来之后,他总得解释一下,起身道:“老师以前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元代青花瓷,可惜能够参考的样品标本太少,没能做出完整的学术报告。
老师认为元代至正型,就是这种出口的青花...”
“江华,我知道什么是至正型。”
张楠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大哥,说重点,啥理论?不要吊人胃口好不!
“哦,是这样:老师认为元代青花瓷和后来的所有官窑瓷都不一样,最顶级高端的产品不是观赏陈设器,而是吃饭用的盘子!”
张楠一听,有点楞:这可是个“大逆不道的理论”,完全违背了华夏瓷器的一贯传统理解!
碟子、汤勺这类小件不算,传统意义上,日用器低端,陈设、观赏器高端,这从产量、工艺质量上都可以区分出来。
盘碗都是日用器,这里头又是碗最低端,然后是盘子,往上才会是花瓶一类的观赏器。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怎么着到了元代青花瓷器这,最高端的产品怎么成了盘子?
怎么着也轮不到它吧?
张楠脑子一转,瞬间蹦出这么个念头:“蒙古人搞得另类价值观?”
元代,另类!真的很另类,另类到不讲道理。
打个比方,卫生间里的卫生纸...
蔡伦造纸,但直到南宋那会,厕所里还几乎没人用手纸,当然皇家、贵族、官员、钱多得没地方去的富贾啥的可能有例外。
为啥?
不是因为穷、用不起,而是因为纸那是用来写字,抄写、印制圣贤书的,你拿去擦屁股?
当心被口水淹死!
蒙古大军来了,用弯刀和弓箭的人可不和你讲什么圣贤道理,这纸拿来擦屁股正好。
然后,从元代开始,华夏人才慢慢告别了竹木片子。
难道是元朝蒙古统治阶级看观赏瓷器不爽,一定要把盘子的江湖地位抬到最高?
张楠也好奇了,问道:“农馆长怎么判断的?”
“质量。”
说着,陈江华把手里的瓷片递给张楠——这位也不讲究次不过手,他不是商人,是研究员。
“你看着这片瓷盘的胎质非常紧密的,从断面看,可以说精比明清官窑!”
刚才张楠也看过断面,非常厚,都能有个一公分,但就算这么厚实,还是非常细腻,根本没有气泡和裂缝。
这边陈江华说着,又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抱起一只巨大的青地白花凤凰穿花纹菱口盘。倒过来放在真皮沙发上。
“根据目前的研究,这元代至正型青花从种类上看,可以大致分大罐、梅瓶一类的大形瓶、大盘和日用小器。
老师分析,大罐大瓶不是酒器,就是伊斯-兰世界的储藏器,这从一些14世纪保存下来的中东壁画上能得到印证。
老师认为当初在烧制和实用时,这两类用品胎质粗松一点没有关系,所以现在发现的大罐大瓶的底部露胎的地方,都能看到胎内有很多孔洞。
当初老师跑过几家藏有元青花的博物馆,上过手,这才有了这个发现。”
一到这,张楠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老家里有个至正型的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图罐,底部瓷胎倒还真没明清官窑那么密实。”
横-县弄来的大罐子,这会也不用藏着掖着了,随便编个理由都能公开,就算说是当初在桂省出差的时候,从街边花5块钱买的也行。
挖出来后都被当作破烂扔在后巷墙角,整整7年无人问津,谁还会记得它。
更大的可能是:除非自己主动瞎编,不然压根不会有人来问。
陈江华一听张楠的话,也没问大罐的事:在他看来张先生有任何藏品都正常,实在是因为钱太多。
这会陈江华又把大盘倒过来,摸着盘面又道:“你看,张先生,这釉面非常顺滑,几乎没有棕眼。
如果胎质粗松,烧制的时候随着温度上升,瓷胎缝隙里存留的气体就会开始运动,一些冲出釉面的气泡在融入外界那一刹那就会形成棕眼。
胎质越松,这棕眼也就越多,官窑器棕眼比民窑器少、甚至没有,就是因为它的胎质紧密,里面几乎没有留着的气体。
伊斯-兰世界吃饭时围坐共食,这类青花大盘所有者基本是王公、大贵族。吃饭时候的日常用品,特别是待客的时候,摆放食物的青花大盘甚至关乎到主人的脸面。
如果釉面上的棕眼多了,不仅会显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