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道游廊,见这里连个下人都没有,秋曦瞳遂坐到了游廊边的石栏上歇息。
这里远离人声,倒是安静自在。
她吐出了口气,想到时晨翼那张倒胃口的脸,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坐了一阵子,那边转角处突然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正是有一阵子未见的苏彻。
他今日穿着件浅靛色的袍子,上头绣着清雅的湘妃竹,更显风姿绰约,玉树临风。
跟别的少年慢慢成长成人不一样,苏彻白净的面庞始终带着一点点稚气,显得他比同龄人更年轻些,加上笑起来嘴角边两颗梨涡,更让人平添一份亲切感。
“苏公子。”秋曦瞳正要站起来行礼,就被苏彻挡了回去。
他回了半礼温和地道:“瞳儿不必多礼,我只不过出来走走,顺道散散心,倒是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头。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呢?刚才时公子带了几盆蓝色的帝女花来给大家观赏,那头的男眷女眷现下都在题诗呢。”
魏梓欣和冯语棠都没来,少了这两个爱出风头的才女,剩下女眷们的题诗水平倒是势均力敌,一群人说说笑笑的玩得不亦乐乎。
“题诗可不是我擅长的,省得出丑,况且蓝色的帝女花宫里头应该也有的看吧,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不过说起来你怎么也在这啊,题诗可是你出风头的好机会。”秋曦瞳笑道。
苏彻的出现让她心情好了不少,语气也柔和多了。
苏彻笑笑道:“题了几句便觉得有些乏味,方才跟董公子厮杀了几盘棋,再加上昨日刚去了诗社,太过耗神,今日实在是乏力,便找了个由头先避开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子话,秋曦瞳见苏彻一直时不时地看向墙角,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原来他是一直在看一朵孤零零的野花。
那野花独自开在墙角的裂缝中,周围没有别的花草,甚至也没有土壤,更显得孤寂。
满院里都是花香馥郁的名贵花朵,这无名野花颇有些格格不入。
“野花山果绝芳馨,借问行人不识名。”苏彻吟道,“比起那些开在一起的帝女花,这墙角野花更让人觉得有自己的风骨,居然能在夹缝中顽强生长,还能开出美丽的花朵,怎能不让人佩服,是以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秋曦瞳也看着那朵花,赞同道:“是啊,野花吐芳不择地,真难得苏公子能注意到它,就连我在这坐了这么会儿功夫,光顾着院子里的这些,竟都将它忽略了。”
两人借着谈论野花,一路从历史长河中的英雄好汉谈到前朝的文人风骨。
跟苏彻说话总能让人内心慢慢宁静下来,刚才才被时晨翼搅得有些心烦意乱,这会儿已经不可思议地逐渐平静了下来。
“上次的…你的脸没事了吧?”秋曦瞳侧了侧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苏彻,“别外头看着好了,内里却还疼呢,要什么药尽管跟我说,遣个御医去给你瞧瞧也不是难事儿,你可千万别忍着不说。”
“早就没事啦。”苏彻摸了摸脸道。
虽然他当时为秋曦瞳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特别是后面几人还一起泛了舟,再让他挨上十拳都没问题。
“你后来送了那么多药来,还让御医三天两头就来瞧我,我爹娘还以为我得了什么疾症自己憋着不说呢。”苏彻笑着道。
一直到现在他家都还好多金疮药不知道拿来干什么使呢,就连苏眉回娘家省亲时都分得了好几瓶。
秋曦瞳跟着笑道:“那就好,我可太过意不去了,我应该让芍药站出来保护我们所有人的,怎么反倒还叫你挡在前头,真是让你受累了。”
“不打紧,都过去了。”苏彻善解人意地道,“而且,只是挡一时算什么,我…我…可以为你挡一世……”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听了这话,秋曦瞳低下了头。
苏彻的意思她是懂的,她后来隐约察觉到了苏彻的心意,但对方没明说,她也不好挑明了去拒绝,免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苏彻这是…要准备把这事摆上台面了?
苏彻见秋曦瞳低着头,仿佛不胜娇羞的样子,便道:“瞳儿,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为子不敢。”
对于苏彻来说,这已经是非常直接炽热的告白了,就差直接说出“咱们这就私奔吧”这句话了。
秋曦瞳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有些烦躁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怎么每个人都要挑着今天跟她说求娶的话。
前面时晨翼让她心下烦躁,如今对着苏彻,却是满心的愧疚。
见秋曦瞳许久不说话,苏彻又道:“我…我的心意想必瞳儿你是知道的,就问你愿不愿意……”
他很期待地看着秋曦瞳,紧张得双手都握紧了拳头。
不过,等来的还是秋曦瞳扭过头来拒绝的话,“…多谢苏公子一番美意,只是…我蒲柳之质怕衬不上公子,就不耽误公子了。况且,我也还想再在母后身边多留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