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梓昭微微垂眸,实言道,“皇太后面色虚红,气虚不稳,哪怕已有所缓解,说话时仍旧夹杂着丝丝喘意,再者,从仁寿宫到宫门口,最快也是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算皇太后在宫门前派了人盯着,来回传信也不可能让剑秋姑姑如此及时的赶到为臣女解围。”
太后看着满脸真挚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神色复杂。
她欣慰姬梓昭的恩怨分明,更赞赏姬梓昭的冰雪聪明,有勇有谋,如此就算是姬家男儿都是不在了,姬家怕也是吃不到什么亏的。
正雍啊,你当真是养出来了一个好孙女。
只是很快,这些思绪便是统统沉浸在了眼底,太后亲手将姬梓昭搀扶起来,“你又是可知,哀家为何要出面袒护于你?”
姬梓昭心中一紧。
太后看着姬梓昭那深沉的眉眼,心里已是有了答案,却还是亲口说了出来,“哀家救你,是希望你答应哀家一件事,你可是愿意?”
姬梓昭指尖发冷,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她却不能亲口说出来。
太后对祖父固然有感情,但是这份感情却只是一种怀念而并非执念,所以,太后才是能够任由祖父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而她也安安稳稳地一路凤飞冲天,当上了禹临的皇后甚至是太后。
姬梓昭不可否认,太后是在意着当年对祖父的悸动。
但这种悸动,却绝不可能让太后失去了本有的理智。
今日的她锋芒渐露,连皇上都有所察觉,又怎能瞒过太后的眼睛?
所以……
太后想要让她做的事情,只能是那么一件。
果然,随着姬梓昭心中的想法尘埃落定,太后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她握紧姬梓昭那双白皙的素手,眉宇之间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威严和高贵,“哀家要你答应,无论皇上对姬家如何,姬家都誓不能反禹临的皇权!”
这些年,她是一直忘不掉当初那个仗剑战场的英勇男儿,但她的出生却早已注定了很多事情都不能任凭自己左右。
就好像现在,她会自私的让姬梓昭答应她,不可谋反了禹临的江山,无论自私的皇家对姬家做出怎样残忍发指的事情。
因为她是谢桑氏!
所以她死都要替谢家守护好这片江山!!
姬梓昭微微垂眸,对于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半分惊讶。
她只是声音平静清淡的道,“皇太后言重了,臣女断没有那个本事。”
“不,你有!”太后的双手因用力而发颤,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迫着面前的靓丽容颜。
此番话若是给旁人听见,怕都是要以为她疯了才是。
但只有太后知道,她的每一个字都并非玩笑,那日她给了姬梓昭一个保命符,本以为今日姬梓昭不过只是利用她的保命符,让皇上顾念旧人,放过姬家一马,可姬梓昭从始至终却都没!
她煽动民心,抵抗皇权!
她暗中查证,握紧证据!
更是设计陷害二皇子如傻子般地站与宫门,在所有百姓的面前将狂妄自大尽显!
如此的步步为营,算计缜密,太后如何能不震惊?
又如何能不怕!!
世人常说自古英雄出少年,那是他们愚钝。
英雄确实常出年少之辈,但却并无男女之分。
尤其是……
姬家的女儿!
“姬梓昭,哀家知你聪明有城府,哀家更知你跟你祖父一般,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哪怕是头破血流,哪怕是违背一切也在所不惜,哀家是残命一条,斗不过你,也没时间在于你争夺,但只要哀家想,哀家就是死也能够拉着姬家所有人陪葬!到时,你又是能救得了谁?又能救得下几个?”
太后眼中的慈爱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杀意。
剑秋已然跪在地上,一声声地恳求着,“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
姬梓昭被太后眼中的狠厉,盯视得遍体生寒。
她知,太后此言绝非是玩笑。
一个能够在后宫叱咤几十载的女人,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对于皇家,她是有恨的,但她却还未曾恨到颠覆天下,压下心中沉浮,姬梓昭挣脱开被太后握紧的手,再是对着太后重重一拜,“太后在上,今姬梓昭对天发誓,无论以后皇家对姬家做出什么,姬家只为自保绝不谋反!若有半句谎话,姬梓昭甘愿死无全尸!暴尸荒野!天打五雷轰!”
太后没想到姬梓昭竟是答应的如此痛快,是释怀更是伤怀,“哀家乏了,剑秋,你送姬家大姑娘出宫去吧。”
剑秋忙起身领命。
姬梓昭起身又弯曲了下膝盖,“在祖父的书房里,珍藏着一卷女子画像,画上女子眉目清秀,端庄典雅,祖父时长便去书房对着画像静坐而思,那画像的女子臣女并不认识,臣女只是记得,在那画像的一角,写着桑淑君之名。”
太后浑身一颤,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