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百越万箭齐发的瞬间,慕容冰瞬间暴起掀翻身旁的两名百越士兵,就要回身支援。
但察察干显然有备而来。
百越士兵立刻摆阵,十数杆长矛从四面八方刺向慕容冰,封死了她的所有退路。
岳峙剑悍然出鞘,剑气凌厉,连连削断几杆长矛,一时间竟隐隐有了占据上风的气势。
察察干见这边似乎还要拖延下去,直接拔刀跃入阵中。
他的插手让逐渐均势的战局,慢慢倾斜向了百越士兵一方。
一杆长矛突破慕容冰的防御,刺入她的右小腿,剧烈的痛感下她趔趄了一步,随即又被两杆长矛砸在肩膀上。
砸得她胸腔中血气翻涌,咬牙咽下喉中腥甜。
又是两杆长矛砸中,四名百越士兵同时发力,将她压向地面。
一条锁链贴地横扫过来,缠绕上慕容冰脚腕时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死死地咬合住,令她摆脱不得。
察察干翻身上马,冷眼旁观被人潮淹没的“容小将军”。
“容长雪”被制伏、被按倒在沙土上之前,挣扎着抬头看了他最后一眼。
那眼神炙烈狠绝,顷刻间将他的思绪带回了数年前相似的一幕。
曾杀穿百越千军的桓王慕容杞,当年孤军被围,战至最后一人的时候,越过遮天蔽日的尘土和无数兵马看过来的眼神也是这样。
太像了。
哪怕力竭落马,哪怕伤重难支。
眼底永远燃烧着令人胆寒的火焰,只要泄漏一点儿,就能顷刻间将整个百越焚为灰烬。
桓王带给百越的恐怖阴影,早已深埋在所有老一辈百越人的心中,哪怕明知生死两隔也无法消退。
仅是听到他的名字,胆小些的就两股战战,几乎要落荒而逃。
十多年来,这阴影刚被岁月遮掩几寸,便再次被另一个人唤醒了。
察察干皱了一下眉,压下心底泛起的不适,下令撤军。
百战百胜又如何?意气风发又如何?
还不是一个化作刀下鬼,一个沦为阶下囚?
………………
察察干走到营帐前,伸手掀门帘的动作一滞,换作了刀,用刀尖挑开门帘。
门帘掀起的瞬间,帐内通明的烛火尽数熄灭。
察察干凭着敏锐直觉,刀口一转,猛力刺向黑暗中某个位置。
一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他立即旋身闪避,正要再刺,却感觉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钳住了刀身,难以抽回。
身侧响起轻笑,火折子“呲啦”燃起,照亮了大半个营帐。
金羽一手夹着刀锋,一手举着火折子,笑容轻松戏谑:“开个玩笑,将军何必如此紧张?”
察察干瞥见他浑身上下没有携带刀剑,又环视营帐发觉并无旁人,脸色虽未变化,眼神又阴冷了几分。
他用了些力道抽回刀:“世子爷喜欢乱开这种玩笑,我可保证不了下一次会不会失手取了世子爷项上人头。”
金羽笑眯眯地在营帐内行走一圈,点燃熄灭的蜡烛。
闻言笑得更加放肆:“若将军果真能取了我的人头,九泉之下我也赞一句‘将军好本事’!”
察察干不屑于和他争口舌之利,也懒得理会他的挑衅。
“世子爷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若无要事,烦请早些离去。”
金羽吹灭火折子,随手收进怀里:“我听说将军活捉了容长雪,特来贺喜。”
察察干点点头:“收到了,请回吧。”
“将军急什么?急着赶回王都给你家王上报喜?”
金羽对察察干的不善视若无睹,拽了把椅子自觉坐下。
“将军切记莫要掉以轻心,此人与莲华长公主关系匪浅,之后将军必将面临南安隐将的追击。”
他敲了敲椅子扶手,突然饶有兴趣地一探身,“不如将军先将此人交于我手,我保证除我之外,旁人遍寻不得。”
“不必麻烦世子爷了。”察察干冷冷一笑,“我怕世子爷的私心,坏了我的大事。”
金羽哂笑,双手交叠枕于脑后,向椅背仰倒,漫不经心道:“我能有何私心?此人虽与我积怨已久,但碍于将军的面子,我权且先免了她的扒皮剔骨。”
“世子爷如何确定是扒皮剔骨,而不是金屋藏娇?”
此言一出,在察察干看不见的地方,金羽的眼神瞬间变了。
不过仅是一瞬,他敛起眼底寒意,坐直身体,以拳掩唇轻笑两声:“我这点小癖好竟然也被将军看了个了然。”
金羽脸上露出些许尴尬,“好男风而已,断不会因此分不清轻重。”
察察干终于停下擦刀鞘的动作,抬头看了金羽一眼。
片刻,他收回视线,抽刀半格端详起来。
“世子爷心中清楚,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察察干屡次拒绝并加以讽刺,彻底惹恼了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