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三年,秋收时节,坏消息如同惊天霹雳,通过隐秘的渠道,瞬间炸响在不同的掌权人耳边。
江北淮阴王府内,季廷恩还在和一帮纨绔子弟吆喝着斗蛐蛐,被赶来的管家匆匆拉到一边。
他十分不满,好看的眉头蹙起,颇有些不耐烦。
正要甩手离去的时候,管家吐露的消息直接将他定在原地。
季廷恩赫然回头,鲜少疾言厉色的他也不免凌厉道:“可保证确有此事?”
管家连连点头:“京都那边恐怕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到如今也没有反应。”
季廷恩略一思忖,旋即转身往书房走:“叫人笔墨伺候,我即刻修书南安。”
斗蛐蛐斗得正欢的纨绔们见季廷恩突然离去,纷纷不满叫道:“小王爷,你再不来,你这‘大将军’可要彻底输喽!”
季廷恩头也不回,兀自挥挥手:“今日散了吧,我还有事。”
直到捧着蛐蛐罐被管家赶出淮阴王府,纨绔们还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许久后才各回各家。
……
东南慕容旁系的王府大厅,面对着一群嫡子庶子侄子,慕容弘抚掌大笑,眼中尽是幸灾乐祸。
“昔日慕容莲夏那小崽子不把我东南慕容放在眼里,慕容冰一个丫头片子凭着‘凤鸾之仪’也是嚣张傲慢,如今我倒要看看他俩如何收场。”
他的嫡长子笑嘻嘻地附和自家老爹:“所谓嫡血也不过如此,若是处理失当,无异于被人打了皇室的脸面。”
在一片附和嬉笑声中,一个庶子不无忧虑地开口劝阻:“父王,儿子觉得我们还是尽早做好打算,万一陛下真的破罐子破摔,我们就是首当其冲啊。”
不等慕容弘说话,嫡长子便厉声呵斥他:“住口,你当我们东南慕容的兵马是泥糊的吗?轮得到你指指点点?莫不是上次的教训你还没挨够?”
庶子看看面色不虞的慕容弘,又瞧瞧吹胡子瞪眼的兄长,默默闭上了嘴。
……
北慕容王府的议事厅,慕容怀阴沉着脸,语气冷冷:“虽然承认起来很恶心,但你这二哥确实有点本事在身上。”
坐在对面的金喆眼神怨毒,“咔啪”一声掰断了手中的折扇,仿佛要掰断某个人似的。
“我自幼在父王身边,他不过是十岁的时候才从暖阁里接回来,就能被父王这般喜爱,你当真以为他没有手段?”
慕容怀正要再说什么,身后的啜泣声陡然大了起来,嗡嗡嗡地在耳边响个不停。
他一阵无语:“父王,这是南疆的事,跟咱一毛钱关系没有,就算陛下彻查也查不到我们北慕容。”
慕容灏哭得一抽一抽的,更咽道:“你都能查出来是溍水王世子惹的麻烦,难道陛下就查不出来?我们和溍水王同在北地,万一陛下迁怒……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
京都皇宫。
“哗啦——”
慕容莲夏一袖子扫落案上一沓奏折,白玉酒樽砸碎在慕容冰脚边。
“看看你惹的好事!”
若是平常,遇到慕容莲夏这种没头没脑、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慕容冰定会怼他说自己部将办事不力,还有脸把过错推到她头上。
但这次她的讽刺话说不出来,因为那是陆允良。
百越大将察察干,收买古幽南疆守城副将呼延,里应外合,趁小支戍边军巡防边邑小镇的时候突袭,夺了地界,还活捉陆允良。
更是指名道姓要“容长雪”亲自前往南疆谈判,不然不仅要活剐了陆允良,还要屠了小镇百户人家。
慕容莲夏一想到玉阳那句“万不可再损陆允良”,就觉得头痛得厉害。
万不可再损陆允良,万不可再损陆允良。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困得他顾首不顾尾,还有边邑小镇几百名无辜的平头百姓。
将门之家不可心凉,黔首黎民不可枉死。
而这一切的烦躁不安,都在他看到慕容冰的脸之后,难以遏制地爆发出来。
半晌,慕容莲夏坐回椅子上,轻轻捂住了脸。
他哑着声音,低低道歉:“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慕容冰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人发癫一般的操作,又觉得都道歉了,实在没必要和他计较。
于是随便从地上捡起几本奏折,自顾自地往旁边一坐,翘着二郎腿开始翻看。
看得她眉头越皱越紧,脸上也逐渐难看。
慕容冰接过燕武递来的茶,歪头抿了一口,“啪”地把腿上的奏折一合。
“我亲自去南疆。”
“不行。”
慕容莲夏拒绝得干脆利落。
慕容冰不解地看着他:“那皇兄告诉我,如今的境况除了‘容长雪’亲自到南疆和百越谈判,还有其他的好法子吗?”
慕容莲夏没有回答。
他伏在案上,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