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你好像过得不错。”
慕容莲夏搁下笔,眼帘一抬,督向对面的慕容冰,语调莫名带了些轻快。
慕容冰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疲态,闻言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道:“我瞧着皇兄,也该找个医师看看眼睛,说不定还有的救。”
“哦。”慕容莲夏点了点头,“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他唇角弧度缓缓扩大,“毕竟,闯了祸事的废物,是没有资格休息的。”
慕容冰简直要被他气得倒仰。
多损啊。
她在南安城北二十里外,起早贪黑地带着隐卫四处搜捕金羽,近半个多月来都没怎么踏实睡过。
结果慕容莲夏一纸诏书,将她拎到皇宫来。
还以为又有什么大事,匆匆赶过来才知道,他就是为了当面嘲讽自己。
慕容冰磨了磨牙:“真该让那些朝臣看看你这副嘴脸。”
“看我的嘴脸?你是生怕他们不知道,溍水王世子在你南安待了数月,还安然无恙地跑了?”
慕容莲夏将空茶盏往案前一推,抬了抬下巴示意慕容冰来倒茶,嘴里依旧不饶人,“临走时还挟持你的隐将,大摇大摆地突破神机营的防线?”
慕容冰翻了个白眼,拎着茶壶斟满茶,没好气地推回去:“让他们知道又如何?参我一本?”
慕容莲夏端起茶盏喝了两口,状若无意道:“你那隐将怎么样了?”
慕容冰正给自己也倒上茶,听到这句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笑眯眯地回他:“好得很,托皇兄的福,差点死了。”
若不是祁昱以身涉险,拼死阻拦那些密探,依着金羽那个心狠手辣的性格,再加上参商的火上浇油,她这条命说不定真就直接交待到荒山野岭了。
慕容莲夏默了默:“伤势很重?”
“参商没跟你说吗?你的人当着世子爷的面,要杀我的人。隐卫和密探混战一片,才让金羽跑了。”
她讽刺地眯眼一笑,“隐卫不敢对密探下狠手,你那些密探有恃无恐,招招想要隐卫的命。”
慕容莲夏微微敛起眸,睫羽低垂,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慕容冰看不到他眼中情绪,却能听到冷沉的嗓音:“混账东西。”
骂得她一怔,习惯性地就要反唇相讥,又反应过来好像并不是在骂自己。
慕容莲夏抬起头,乌漆的眸子瞥过来,里面仿佛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此事我会解决,给你那些隐卫一个交代。”
交代?怎么交代?难不成还要处罚密探?
慕容冰狐疑地看着他,有点不太明白慕容莲夏怎么好像突然转了性似的。
没等她看出什么,慕容莲夏已经重新拿起笔,吩咐道:“墨没了,给我研墨,我写完这些。”
瞧着他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慕容冰就气不打一处来,刚起的好感全然没了,拂袖想走。
“研墨,我就告诉你温明沏的故事。”
慕容冰:“……”很不争气地坐了回来,拿起一边的墨条。
景帝十年的腊月,慕容莲夏从陈年奏折中,翻出了一本关于溍水王金钲送质子入宫的折子。
西北金氏,威势镇主。为表忠诚,溍水王于景帝七年,送了三岁的嫡长子入宫做质子。
慕容冰粗略算了算:“景帝十年,他六岁,你不也是六岁。”
笔尖蘸上墨水,慕容莲夏淡道:“我六岁的时候,死在我面前的人已能从这里一路排到宫门口。”
见慕容冰乖巧闭嘴,他继续讲,“我当时起了跟你一样天真愚蠢的心思,我觉得金氏,还有得救。”
北乾宫内,质子明显过分地瘦弱,身着破烂的单衣跪在残雪上。
刚好长廊走过一个宫人,扬手一盆冷水泼过来,正浇在质子的头顶。
旁边有仆从嬉笑道:“哎,可别不留神把他冻死了。”
又一宫人道:“冻死正好,省得我们几个在这里伺候。这小子还嫌伺候得不好,半夜去偷吃食,这次可要治治他。”
有仆从迟疑道:“毕竟是溍水王世子……”
那个嬉笑的声音夸张道:“哎呦!可算了吧,世子世子,说得好听,不过是个质子,小命儿不还捏在咱的手里,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当时慕容莲夏带着荆泽,站在廊柱旁,默默将一切收入眼底。
然后他走下台阶,走到质子面前。
“你可知我是谁?”
瘦小的质子在寒风中打了个冷战,脸上还带有青紫,嘴唇冻得发白,声音低低:“皇储,慕容莲夏。”
“甚好,至少不是个傻子。”
这是慕容莲夏和温明沏见面的第一场对话,十分莫名其妙。
慕容莲夏写完一页纸,停笔,轻轻弹了一下纸面:“我驱离了北乾宫的宫人,给了他新的身份,将他安排在我身边。”
“可是,莲华,”他转眸看向慕容冰,“虎狼之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