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按照赤璋的要求,慕容冰搬离城外别院,住进了月棹酒楼。
明月棹孤舟内设有专属的消息传递通道,倒也不影响慕容冰批阅文卷,还比在别院的时候更加隐秘。
温明沏热闹惯了,在别院里也待不住,隔三差五地跑到月棹,看看慕容冰,喝两盏茶,再和镂月斗斗嘴。
一来二去,赤璋也不怎么叫隐卫盯着他了。
——他都自觉钻进了眼线最密集的地方,每日仅酒楼内部的情报,都少不了温明沏的身影。
温明沏也觉得小日子过得不错,如果不是又遇到一个怪人的话。
又是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温明沏拎着祁昱的棋盘,往酒楼靠窗的位置一坐,自顾自地摆弄着黑白玉石棋子。
很快有小厮跑过来,送上一壶煮好的茶水,还贴心地翻出茶具帮他倒好,递到手边。
倒也不是小厮看不上他的煮茶技术,前两天温明沏学着祁昱的样子煮了茶,差点没烧了附近的装饰摆件,为月棹酒楼增添了不少暖意。
从那以后,酒楼内就不许他展示技术,直接给喝现成的。
喝着喝着,眼前的座位多了个人。
温明沏停住吹了一半的茶盏,抬眼看去。
这人穿着灰色长衫,模样普通,属于那种人海擦肩而过转瞬即忘的,但看起来十分年轻,眼中精光暗藏。
温明沏眉毛一挑:“兄台,有事?”
现在没到吃饭的时候,月棹酒楼里的客人并不多,相对应的,跑腿小厮也只有零散几个,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灰衣人四下观望了一番,笑眯眯地对温明沏道:“不请我喝一杯?”
见他这样自来熟,温明沏也悠然一笑:“成。”
随即提起茶壶,给灰衣人满上一盏。
灰衣人接过茶,抿了一小口,满足地喟叹道:“南安的风土人情,果然引人沉醉。”
温明沏便笑道:“兄台是外地人?”
他此言一出,灰衣人喝茶的动作似乎顿了顿,眼中也闪过一抹诧异,但还是答道:“是外地人,来南安城,也有一段时间了。”
“兄台贵姓高名?”
灰衣人轻轻一笑:“蒯,单字一个信,蒯信。”
“原来是蒯兄,失敬失敬。”
温明沏收拢棋盘,又给蒯信填满了茶,“在下姓温,温明沏。”
蒯信客气道:“温公子盛情,实在惭愧。”他没再喝这盏茶,叹息了一声,“漠北苦寒,不比中原,可是慈母殷殷期盼,游子为何还不归乡?”
蒯信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望着温明沏,望得温明沏一头雾水。
温明沏疑惑:“蒯兄何意?”
蒯信猛地一愣,倏然起身,打翻了手侧茶盏,愕然睁大了眼睛。
又虑及周围有旁的客人,故作镇定地坐了回去,压低了声音:“您不认得我?”
温明沏眯起眼睛。
蒯信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接着追问,“您为何没有认出我?您……”他刹时住了口。
因为温明沏突然将茶壶杯盏尽数扫落在地,痛苦地捂住了头。
眼看着已经有小厮察觉到这边的情况不对,蒯信也顾不得温明沏状况不妙,匆匆扔下一句“子时三刻,我在观景高楼下等您”,就转身走出了酒楼。
温明沏头痛欲裂,伏在桌上,又觉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拼命地呼吸着,忍着颅中剧痛,掏出了怀里的小瓷瓶,倒了颗药丸,塞进嘴里。
明明这月已经吃过药了,头痛疾为什么还会再犯?
难道是因为蒯信的话?
此人都说了些什么?
温明沏努力回想着,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串连成一条线,却又在顷刻间破碎成粉齑。
小厮已经赶到他身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抚着心口,递上一杯温茶。
“温公子?温公子?你怎么样?”
温明沏睁开眼,看到了楼上听到动静出门,凭栏下望的慕容冰,他蹙眉唤了声:“长雪。”
可那凭栏的“小公子”只是垂眼打量着他,好像并没有听见。
许久,又是一声低到只有温明沏自己才能听到的呼唤。
“长雪……”
………………
月棹酒楼外挂了“打烊”的牌子,温明沏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
“到底是为何?”慕容冰站在榻前,沉默良久。
小厮看了眼温明沏,答道:“温公子坐下不到两刻钟,进来了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人,说了几句话,温公子听后突然犯了头痛疾。”
“说了什么话?”
小厮低下头:“担心引起对方警觉,我不敢靠得太近,没有听到。”
“隐卫呢?”
梁柱落下一道身影,追踪灰衣人而去的隐卫已然返回,咬牙道:“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