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回来的那个刺客,饶是再嘴硬,到底没撑过三天,一股脑全交代了。
“我说我说,我家、我家主子……是溍水王,此次我们接到消息,说小皇帝中秋出巡……”
他喘息一声,“听说是走水路,所以、所以分了几批人马……”
话音刚落,一只铜锣飞过来正正拍在他脸上。
镂月轻盈地跳过来,一脚踩在木桌上,恶狠狠道:“你们截杀陛下,为何要对我们动手?陛下出巡能跑到南安来?”
刺客咳出一口血:“出巡……是秘密出巡,我们也不清楚何时出京都。只是、只是首领看到了你们船上那位……”
他又停了下来,昏沉的眼中浮现一丝疑惑。
明明对着画像确认了样貌,为何还是认错了人?
这世间怎么会有侧影和仪态都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他们是杀上画舫,利刃迎面劈砍的时候,才发觉面前这“少年”同画像并不完全相似。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动手了,那就除了杀死对方,再无退路。
镂月没见过慕容莲夏,她仰起小脸问道:“大哥,公子和陛下真的很像吗?”
“若是对他俩不熟悉的人,远观的话,是很像。”赤璋答了句,转身往地牢外走。
镂月慌不迭地跟上,想了想又退回来,冲着刺客唾了口,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只留刺客独自在地牢里苟延残喘。
………………
第三日的黄昏,温明沏到了。
他这几日频频来公主府,一直被隐卫拦在府门外,但这次与之前不同,他来的时候怀里抱了张七弦琴。
“容长雪”不在身边,温明沏向来是懒得装出谦谦公子的气度模样,今日更是直接动手强闯进了前庭。
没走两步,迎面劈过来一柄长刀,骇得他旋身连退数步。
赤璋飘飘然落在庭中,长刀入鞘,眼露杀意:“主上还在府中,温公子未免轻狂了些。”
“长雪被魇住了,你为何不与我说?”温明沏厉声喝问,“他落水之时你们便阻我救他,我倒要问问莲华殿下,你们这些人都是何居心?”
赤璋闻言,冷眼望向跟着温明沏的那个隐卫,那隐卫头也不敢抬,浑身上下写满了心虚。
怕是被温明沏几番花言巧语听昏了头脑,说漏了慕容冰昏迷的事。
“公子是主上的家臣,我等自然没有不救治的道理。”赤璋冷冷道,“倒是温公子,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温明沏嗤了声,眼神轻蔑:“三日仍未苏醒,你们果真是绣花枕头榆木脑袋。”
他不屑与赤璋多说,脚下轻点,踩着回廊的梁柱攀上屋顶,一路前行到了中厅,才一拂宽袖盘膝而坐。
赤璋还要再追,身侧伸过来一只手臂拦住了他。
蓝暖戴着银白的面具,不知何时站在了赤璋身侧。
“大哥,温公子似乎有法子,不妨让他试一试。”他嗓音温温。
赤璋冷道:“他能有什么法子?”
屋顶上的温明沏指下已然发力,轻缓的琴音流淌而出。
“公子陷于魇梦迟迟不醒,以外力帮公子确实是一种方法。”
蓝暖闭目调息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据说江湖有种音攻,弹奏时将内力注入其中,靠乐声就能杀人。”
“琴音既能杀人,便能救人。温公子此曲有清心宁神的功效,对公子有益无害,让他弹吧。”
赤璋蹙眉道:“我在江湖行走时也遇到过一次音杀,但此曲陌生,闻所未闻。”
蓝暖道:“音攻作曲不易,传承更加不易,流传下来的往往都是杀人之曲。这首曲子我也未曾听过,到底是何人所作,恐怕还要询问温公子。”
他凝望着温明沏的背影,良久,轻叹一声,“大哥,或许温公子,对我们公子的确没有什么坏心思。”
说是这样说,但温明沏在中厅屋顶抚琴时,蓝暖还是带了几个隐卫远远地盯着。
原本蓝暖以为,这位温公子大概弹一两个时辰便会离开了。
他目力极好,哪怕夜视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亥时过半,温明沏的手就开始抖了。
哪怕内力再深厚,也不可能扛得住这么长时间的弹奏。
守夜的仆从走过回廊,都会抬头看温明沏一眼,然后低声交谈两句。
“这是哪位大人,怎么之前没有见过?”
有知道得多些的仆从答道:“听说是公子前段时间带回来的,不住在府内。”
“他这曲子也弹了不短时间了啊,都不累的吗?”
“好像是公子身体不舒服,唉……这些事哪里会跟我们讲,快干活吧。”
子时刚到,见温明沏停手,蓝暖从另一边的屋檐上坐起了身,准备招呼几名隐卫送温明沏回别院。
温明沏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原地调息了一刻钟,十指再次按压在琴弦上,指尖一动,琴声淙淙,若山间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