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祁昱,此刻脸上也起了些波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慕容莲夏。
难道他想错了?难道世人都看错了?
难道这对兄妹间真的只是隔阂深重,而不是互视敌手?
“这些话朕只说一次,无论如何她终究是朕的亲妹,祁昱,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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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莲夏刚走出御花园没几步,身后宫墙上便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
“要我说,刚刚就该直接杀了那小子,深宫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一个人何其简单,也不用费那么多口舌敲打他。”
慕容莲夏转过视线,瞟了他一眼。
身着月白袍肩披淡黄外衫的青年站在宫墙上,一手负剑于身后,另一只手捻着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桃花枝,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慕容莲夏嗤道:“这里又没有世家小姐,你摆给谁看?”
黄衫青年勾唇而笑,收了剑将花枝别在衣襟上,飞身落在慕容莲夏身旁,继续道:“还有长公主,若碍事杀了便是,何须耗费心思。”
“参商。”
慕容莲夏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毫无温度,语调冰冷,让人心生怯意。
那唤作“参商”的黄衫青年也不例外,闻言缩了缩脖子,低低应道:“在。”
春风送暖,却无法让这少年皇帝的面容染上一丝温柔:“这次朕不计较,再有下次,莫怪朕无情。”
参商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却再不敢多嘴一句。
慕容莲夏放在心上的东西太多,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一样不落,唯一的那丝空隙,放着他最后的亲人。
他看着慕容莲夏头也不回地往书房方向大步走去,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年第一次在慕容莲夏面前提及要杀了莲华长公主的情景。
彼时的皇储,阴沉地审视了他半晌,骇得他头皮发麻,才说了句:“我亏欠她良多。”
那会儿慕容莲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时间久远,参商却依旧记得那些字句。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信手喂了它一块糕点。可笑至极,满桌十数块糕点,偏偏我拿给它的那块,里面藏了顷刻毙命的剧毒。”
“我最喜欢的那头小马驹,被人灌了猛药,就是为了能在我去看它的时候,将我踩死在马蹄之下。”
说完这句话的少年,将手里把玩着的白玉酒樽狠狠地砸碎在墙面上。
“至那以后我便明白了,原来我这一生,是不该有心爱之物的。”
“我不在意兔子,它就不会吃到有毒的糕点;我不珍爱马驹,就能在它发狂伤我之前,将它斩杀在剑下。”
“可是啊,参商,偏偏莲华是我的白兔,也是我的马驹。”
她柔软无辜需要手握权柄的兄长细心看护,也刚烈倔强容易让人当了刀剑来反噬其兄。
所以这位兄长只能硬生生逼出一副铁石心肠,对她疏离,待她刻薄,总比日后害她代兄长受过要好得多。
参商深知这一点,但依旧不影响他对慕容冰抱有杀意。
成大事者,如何能拘于这一丝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