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长雪。”
赤璋冷不丁地开了口。
慕容冰回眸看向他,赤璋手里把玩着恶鬼面具,狰狞可怖的彩绘在他指尖转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深红。
他淡声道,“冰冻三尺,长雪难融。不如便叫,容长雪。”
闻言,祁昱眼皮子一跳,视线扫了过来。赤璋神色镇定地和他对视良久,反而是祁昱先移开了眼,继续低头拨弄他的扳指。
慕容冰略略沉吟,点头道:“好得很,那便用这个名字。”
她展眉而笑,嘴角愉快地向上翘起,“从今日起,莲华长公主深居简出,代替她在外行走的,乃公主府家臣,容长雪。”
赤璋率先俯首道:“是,公子。”
祁昱镂月等人也紧随其后,拱手长揖,齐声道:“遵命,公子。”
这厢刚交代完慕容冰的决定,就有隐卫匆匆来报。只不过见了慕容冰稍愣了一下,从善如流地转向祁昱道:“统领,宫中来人,已经进城了,最多一刻钟就到府门。”
上元节找回慕容冰之后,神机营隐卫的管理权就被赤璋重新丢给了祁昱。隐卫没认出慕容冰,向祁昱汇报倒也无可厚非。
慕容冰有些无语:“这个时候派人过来,他又想干嘛?”
慕容莲夏的行事手段,那是常人能够理解的吗?
她脸上的易容弄了好久,若是要见宫里的人,必然还得取下来洗干净,一来一回又耽误不少时间。
慕容冰怏怏不乐地换回自己真正的脸,故意慢着脚步挪到前厅,好多磨一些时间,让宫里的人多等等。
到了前厅一看,好家伙,更无语了。
十多个人压根没穿宫里的服饰,而是穿着粗布衣裳,带来的箱子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领头的正是燕武,慕容莲夏如今的贴身侍卫。
尽管在前厅等了许久,他脸上也并无愠色,反而快步迎上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劳小殿下来见我等,烦请莫要见怪。”
这倒是新鲜事。
要知道宫里的人多是见风使舵的,瞧着慕容莲夏不喜欢她,对她的态度便甚是恶劣。好声好气地说话基本上想都不要想,不故意磋磨她,慕容冰就谢天谢地了。
之前燕武给她送饭的时候,也是现在这副毫无偏见的样子,但那时她以为是慕容莲夏在场,他们不敢放肆,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他仍是这般恭谨,可见本性如此。
慕容冰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暗地里唾骂了两句故意磨时间的自己,连忙换上笑脸:“是我的不对,让燕武大人等了许久。”
燕武和善地摆摆手:“不敢当殿下这一声‘大人’,同陛下一样唤我名字就好。”
客套完毕,他回身指了指地上带来的十七八个大箱子,继续道,“陛下念着今日是殿下生辰,特意让属下送了生辰贺礼过来,都是殿下喜欢的。”
他嘴上说得有模有样,手下的人殷勤地过去打开地上的箱子,尽是些簪钗步摇,华贵衣衫和精致玩物。
最后一个箱子打开,锐光差点晃了慕容冰的眼,竟然是满满一箱子刀兵钩叉。
慕容冰终于明白了,这不是来给她送生辰贺礼,这是在变着法子给她找不痛快。
她琢磨了片刻,问燕武道:“你跟随皇兄多年,你觉得他关心过我喜欢什么吗?”
燕武低眉顺眼道:“陛下嘴上不说,心里自然是关心的。”
慕容冰道:“是么?他可曾知道我不喜欢黄色?”
有只箱子最上面那条长裙扎眼得很,她随手一指,开始借题发挥。
燕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神色从容并无尴尬,答道:“自然是知道的,那条鹅黄长裙是陛下送来,让殿下赏给仆从的。”
“可我挺喜欢鹅黄长裙。”
“陛下已经让宫里多做了几条更精致的,款式也不一样,改日便差人送过来。”
他兀自接着慕容冰的话回答,丝毫不觉得自己口中的慕容莲夏有多离谱。
慕容冰便“哦”了一声。
那便没错了,燕武惯会在她面前美化慕容莲夏那些离谱事的动机,哪怕是睁眼说瞎话,他都不带分毫心虚的。
再说难听点,说不定慕容莲夏根本不知道有送她生辰礼这回事,一切都是燕武自作主张。
礼物送到了,燕武他们自然没有多留的道理,向慕容冰简单告辞便要离开。
慕容冰一路将他们送出府门,燕武最后一个走下台阶,末了突然转过身,冲慕容冰又是一礼。
他脸上的神情一瞬间陌生起来,不像往日那个敦厚唠叨的老实人。
燕武道:“今日拜访,是属下自作主张,想见一见殿下府里的家臣,不过殿下既然不愿,那便算了。”
慕容冰凝起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她本就料到宫里来的定然不是好应付的,特意让赤璋祁昱他们避开,不要现身。
只不过没想到燕武还敢把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