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狱心中微微一沉。
突然想起了在木林府地宫见到的三笑散人留书。
根据三笑散人的留书,以及之前听闻的德阳大旱,他对于青女道果在德阳府,已有着推测。
可此地还未到德阳府,天气已有着变化,德阳府又该是怎样个光景?
一枚道果,就足以影响数千里天气之变化,且长达数年之久?
这又是个什么原理?
心中思量间,他问道:
“此处,距离德阳府还有多远?”
“此处比邻德阳府,约莫还有百多里吧,不过此处官道并不通向德阳府。”
虽然有些疑惑,但赵坤还是回答了,指了指一侧的山脉:
“翻过那片山脉,就是德阳府地界,此处并无官道可以通行。怎么,你要去德阳府?听说那地方有了灾,大批的难民出逃,可不是个好去处。”
“杨兄?”
秦姒有些猜中他的心思,温言道:
“你要去德阳府?听说德阳府有魔魅的痕迹,诸方势力混杂,你此时伤势未好,最后不要以身犯险……”
‘老曹、祁头此刻应当都在德阳府,加之徐老大人以及一干锦衣卫,若还不能稳定局势。以我此时的状态,只怕也帮不上忙……’
心念翻滚,杨狱还是按耐住了心思:
“先解决舍身印吧。”
似是看出杨狱的异样,秦姒微微沉吟后道:
“其实杨兄要去德阳府,也没妨碍,去前方城镇买齐了药材,再去德阳府拔除舍身印,也不迟。”
“也好。”
杨狱心下稍安。
“……”
眼见两人一言一语,哪个也没询问自己的意见,赵坤只觉心头有些发堵,突的一抬手,长鞭空甩:
“驾!”
“唏律律!”
龙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徒留同乘一马的两个侍女灰头土脸呆立当场。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催马追赶。
……
……
惨!
惨!
惨!
早已秋日,却仍燥热的荒野中,运送粮车而来的所有人,全都掩面而泣。
哪怕是一路上见多了流民惨状的李闯,也不由的手脚冰凉,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荒芜的大地一览无余,只有零星的枯草趴在地上,遥遥望去,天地间一片暗黄,竟不见半点其他颜色。
不,还有着无人掩埋的骨架,在道旁野地散落着。
更远处,是被付之一炬的村庄,草木灰被吹的迎风飘舞,却仍是没有半点生机,隐隐间,似乎能看到零星的破布在地上翻滚。
“都死了吗……”
一整支运粮队,好似全都被抽走了精气神,一个个面色灰败,心态稍弱些的,已哭泣的不能站立。
哪怕有一个活人,一个就好……
可是,没有。
从早上走到晚上,又从晚上走到早上,如此反复,接连十多日,竟没有见到一个活物。
不要说人,连以往大灾吞噬人骨的野狗、吃腐尸的秃鹫,都没有看到。
“啊!有人吗?!”
“还有人活着吗?!”
“徐大人救你们来了,还有人吗!”
李闯似再也无法忍受,发狂也似抓来一匹马,纵马狂奔,向着远处的村庄而去,不住的呼喊着,可直至他嗓子都喊哑了。
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目之所及,河床龟裂、荒原无杂草、山无它色河无水……这是一片死地,没有人活下来。
除了黄土,就是白骨。
太惨了。
这一路上,他见得了太多的饥民,一个个恶的皮包骨头,卖儿卖女者有,易子而食者有,饿的吃土吞石者有之。
可终归还有人活着。
可如今,这块曾经青州最为繁华的沃土,似乎已成为彻底的死地,再没任何活物、生气了。
无可形容的压抑,让运粮队中最为冷酷的士兵都几近崩溃了。
“李大人,有,有炊烟!”
“有人,有人!还有人活着!”
“快,快!”
就在李闯都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喊声,他的精神一震,四顾望去,果然看到了前方的炊烟。
“救人!”
李闯扛起一袋干粮,催马狂飙,可越是靠近,他心中越生出不安,隐隐间,他闻到了香味。
这是,
肉香味!
呼!
他猛然勒马。
那是一个被拆了大半房屋的小村庄,仅余零星几间房屋完好。
炊烟生起初,蹲坐着蓬头垢面的饥民,篝火之上,挂着的,分明是一条大腿!
咚!
好似挨了重重一锤,李闯晃了一晃,竟跌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