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异睁开眼,瞧见客栈简陋朴素的灰色床幔时,神情仍有些怔仲。
一梦经年,恍如隔世。
叫她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细微的动静仍是被守在床边的宸月捕捉到,顿时激动的凑过来,“主子,你可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
裴异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这才缓声启唇。
声音粗粝嘶哑,像是含着滚烫的沙砾,喉间生疼,仿似枯竭了的池塘。
叫裴异一时有些恍惚,险些以为自己仍身处火海之中。
正被无情的火焰灼烧吞噬……
那滋味儿,当真是铭心刻骨。
裴异猛的颤抖了一下,心中竟有些不确定,若是重来一次,自己是否还能再鼓起勇气,从容殉死……
果真还是自私啊!
“三天。”宸月道,“期间高热不退,像是被梦魇住了,一直在说胡话……”
说着竟红了眼眶。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未说完,却被房间内的另一道声音打断,“两位,我可以走了吧……”
嗓音磁性慵懒,咬字慢悠悠的,含着独特的韵律。
叫裴异恍惚的思绪登时就清明了许多,转头看去,这才发现房间内居然还有第三个人在。
那人一身红衣,矜雅端肃,姿容俊美,气度超然。
只一眼,裴异就不得不赞一句:
好一个俊秀拔萃的文雅之人!
“这位是……”
裴异一问,宸月便恭敬的答了,“这是城中钟氏医馆的时醴时大夫。主子这几日一直昏睡不醒,听闻她医术高明,我便请她过来为主子诊治……”
三言两语道清原委,却丝毫没说自己方才把刀架到时醴脖子上,威胁她若是裴异再不醒,就叫她身首异处的事情。
闻言,裴异挪了挪僵硬的胳膊,艰难起身抱拳,“多谢。”
“不必。”时醴一拂袖,漫不经心地瞥了宸月一眼。
把一旁的药箱拎在手上提着,“世女殿下还是管束好自己的侍从,动不动就威胁割人脖子,可不是个好习惯……”
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冷哼一声,径直推开房门离去了。
宸月:“……”
大意了!没料到时大夫居然还会告状……
裴异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心知她是急中生乱,倒也并未怪罪,只哑着嗓子道,“既是你把人得罪的,那就有义务负责到底,去求得人家的原谅……”
“这样吧。临离开这几日,你便待在钟氏医馆,等什么时候求得时大夫原谅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宸月眼眸瞪大,错愕地张了张唇,到底还是恭敬应诺,“是。”
房门关上。
静谧的房间之内,顿时只剩下裴异一人。
“时醴……”
薄唇间咀嚼着这两个字,裴异的眸光仍有些恍惚。
她到此刻仍然不清楚,自己做的这个梦究竟是什么。
预知么?
可为何梦中并未出现过时醴这个人?
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她若是见过,必然不会忘。
裴异心中疑惑颇多。
她必须要弄清楚,先前经历的种种,究竟是她的一场幻梦,还是……
未来可能会发生的真实。
时醴这个未知的变数,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