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所有人都对不起顾庭钧,都欺骗了顾庭钧,但唯独陈文康,他不知情,他从一个斯文的读书人,在遭受病痛折磨数年后,变成一个暴戾、情绪极其不稳定的病人。
顾庭钧再不承认,但心里清楚,陈文康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陈家,也是因为他。他能够斥责陈家的其他人,却没办法忽视陈文康待他的兄弟之情,哪怕这份曾经的情谊如今也已经变得不知道剩下多少。
“表弟。”
陈文康清醒的时候,没了发病时的戾气,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倒是能勉强从那张脸上瞧出小时候的清俊。
“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爹和二叔?”
陈文康看着面前风姿倜傥的顾庭钧,眸光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嫉妒,他道:“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你,但你也知道我的病……”
他面上浮现出苦笑:“我连保证我什么时候清醒都不知道,”
见顾庭钧只沉着眉眼看他,也不说话,陈文康心下一沉,越发激动起来,身子往前探,抓住了顾庭钧的衣袖,乞求道:“我保证,再往后,我爹和二叔他们,再给不会给你惹事了,我叫他们好好在府里,也不出去,行不行?”
顾庭钧活到现在,能真心相待的人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幼时真心羡慕交好过的大表哥陈文康,一个是真心喜爱过的许问宁,他待他们总是宽容的,前者替他挡伤,后者从来不曾歧视他,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许问宁现在孩子都生了两个了,也早就将他忘在脑后,那么就剩下眼前的这个。
顾庭钧深深的叹了口气,伸手将陈文康手里的自己的衣袖解救出来,然后一寸一寸的抚平上面的褶皱,“表哥,人的耐心总是有限度的,因为你,我才愿意对他们多些宽容,但,也只有这一次了。”
“他们”,竟是连舅舅都不叫了,陈文康心里一个咯噔,眼底一片晦涩,面上却是分外感激的神情:“我知道,我知道的,多谢你,表弟。”
顾
。庭钧没再多说些什么,带着人走了,摆明了,是不想再管陈家的事了。
顾庭钧一走,花厅里的陈家人赶紧走出来围到陈文康身边:“王爷说什么了?王爷同你说什么了?”
聒噪得像一群鸭子在耳边吵闹,陈文康难以忍受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头又突突的跳起来,陈家大夫人见了,赶紧温声劝阻:“都安静!文康,不着急,不着急啊,咱们慢慢说。”
对着这个充满愧疚的大儿子,陈家大夫人没了在陈家大舅面前的卑微怯懦,她看着陈文康,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唯一的儿子,生怕他有哪一点不舒服,自己能随时去叫大夫。
周遭的陈家人顿时安静下来,少了那些聒噪的声音,陈文康紧锁的眉头总算松懈下来:“王爷说,是最后一次了。”
一听到这话,本以为会遭受什么惩罚的陈家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向心大的陈家二少爷,也就是陈家二舅的长子陈文健道:“我就说,王爷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有大哥在,他也不会真的降罪于我们。”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轮椅上的陈文康,心中满是羡慕嫉妒恨,若是当初给王爷表哥挡下山匪的人是自己就好了,他现在就不用每日每日的读书,说不定就直接能去王府里当值,或是由王爷表哥引荐直接做大官了。
他一点都没想到,若是自己给顾庭钧挡了山匪的那一击,说不定现在坐在轮椅上的就是自己。
陈二舅一见轮椅上的大侄子面色不太好,一巴掌就拍在了陈文健的后脑上上:“说什么呢?”
陈文健怕极了陈二舅,嘀咕几句,转头就跑了。
陈文康看着渐行渐远的二弟,眸光晦涩,既羡慕嫉妒,又满是怨气。
“王爷当真是这么跟你说的?”陈家大舅十分怅然,“最后一次?”
陈文康捂额头,难以忍受的拧了拧眉,艰难的回答:“是的。”
陈家大夫人已经落下泪来,慌里慌张的叫人去叫大夫。ωωw.cascoo.net
现在陈府里唯一能和顾庭钧说得上话的就
。是陈文康,陈二舅和陈大舅也紧张得要命,急忙推着轮椅就要回到房间。
陈家兵荒马乱。
与此同时的方家,方二叔带着妻儿从京郊回来,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连手边的茶都凉了也没喝上一口。
“老爷,那死妮子一定是串通那个什么宋姑娘骗我们呢!她一定是自己跑了,将这烂摊子扔给我们!”
外头骄阳似火,都快下午了日头也没减弱几分,在京郊顶着大太阳找了一天,方二婶心中火起直冒,不停的用扇子扇风,气得牙痒痒:“什么劳什子烂疮,那要是真的发作起来,那陈家的人还能活?”
“真是可笑!”方二婶道,“也不知道陈家的人怎么就信了那医馆大夫的鬼话,还说什么已经火化了,这人呢?骨灰呢?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要说那些人,将那小贱人的骨灰藏起来也不可能,一定是她藏起来了!”
越说越气,方二婶拍桌而起,将方二叔吓了一大跳,他斥责道:“你干什么?”
方二婶道:“我要去找那所谓的宋姑娘!叫她将那小贱人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