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二对周围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因此接受到的恶意也会成百上千的放大,叫他百般折磨,可现在,他身边那个不讲理的女人,居然安静下来了,甚至他扭头去看,见她沉着脸,面色十分凝重。
然后他就看见她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拧开盖子,从中挖出一团乳白色的膏状物,径直就抹在了他手腕处的伤疤上。
甚至顾十二都没有反应过来,手腕上柔柔滑滑的触感已经传来,药香一阵一阵的往鼻子里钻,并不难闻,甚至有些好闻。
原来上好的伤药是这样的?没有那些粗粝的剐蹭着皮肤火辣辣的疼,也不会有刺鼻难闻的味道,而是香香软软的。
“你放开我!”
“别动!”
反应过来后,顾十二第一反应就是要将手抽出来,但宋知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甚至还在顾十二挣扎的时候,难得的沉下脸斥责了一句。
顾十二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说什么,明明这个时候,他该站起身来强硬的拒绝,然后回到自己那间破旧的宫殿里苟延残喘,等到第二天一道,再去上书房里接受那些人铺天盖地的恶意日复一日,直至死去。
可他实在舍不得手腕上传来的温暖的触感。
竟然就这么乖乖巧巧的,仍由宋知绾动作了下去。
宋知绾带的伤药不多,足足一小罐,将顾十二手臂上的伤都抹上药,还剩下一个罐底的时候,宋知绾想也不想就要扒顾十二的衣服,好悬被面红耳赤的顾十二给拽住了,她也反应了过来。
“那剩下这些,你回到宫里,再叫个人帮你抹药。”
其实找不到人,那些人巴不得将他折磨死,再去那人面前邀功,怎么可能会给他抹药?这药罐给他,这样精巧的形状,只会被那些宫人们抢走,轮都轮不到他的。
但顾十二什么都没说,只低低的应了。
抹完了药,宋知绾这才看向顾十二,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上一世母亲和祖母接连去世之后,爹爹常
。年在外,府中安姨娘和宋织月为主,自己堂堂嫡女在府中过的日子,也是这般,连下人都不如,但安姨娘到底是知道些脸面,没有做得太绝,像顾十二这样满身是伤的情况也很少出现。
他才七八岁,方才还经历了那样的险境,宋知绾越发放柔了声音:“十二殿下,你方才说的那些人,是哪些人?方才在御花园里的那位世子一样的人?他们欺负你?”
“不关你的事,”顾十二沉着脸,语气恶狠狠的,末了似乎觉得有些不好,移开目光,“你抵抗不了他们的。”
宋知绾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贴向宫墙,温声道:“你听。”
听什么?
顾十二依言照做,将耳朵贴近宫墙,就听见那边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像是马上就要找到这边来了一样。
“你不告诉我,我也已经引火烧身了,方才那位世子,已经看见我的面容,我想逃也逃不掉了。”
“那怎么办?”
顾十二着急起来,忍着痛爬起来,就要拉宋知绾起身:“你快起来,你赶快出宫,你出宫了,那些人就找不到你了。”
宋知绾撑着墙壁起身,问顾十二:“那你呢?”
顾十二满不在乎的甩甩头:“不就是一顿打,我跑得快,不会有什么事的。”
“十二殿下,”
宋知绾的声音十分柔和,落在顾十二耳朵里,像是一阵春风,“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顾十二用目光询问。
宋知绾回答:“自然是能让那些人咎由自取的办法。”
顾十二不信,他今年八岁,也许早些时候不懂事,还曾经奢望过高座之上的男人会想起自己几分,他拼了命的撞开那些拦截的老太监,跪求到那个男人面前,可是那个身着绣着五爪金龙龙袍的男人,那个他该叫做父皇的男人,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自那以后他就知道了,他的身世可耻,他是不被期待降生的孩子,他羡慕的看着跟在那个男人身边的两个少年,他们身份矜贵,他们
。举止得当,他们才是真正的皇子,而他,不过是阴谋诡计的产物罢了。
顾十二不是没有告过状,是因为压根就没有信他,他也压根见不到宫中的主子,只能一日一日的这么苟活下去,好在,他遇见了七哥,七哥带着他向父皇申请,允许他进上书房读书,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从这样的窘迫的境地里解脱出来了,却没想到,这不是能让他奋发向上的阶梯,这是叫他跌入深渊的转折。
那些人恶劣十分,以戏耍他为乐趣,他当然不甘心,可他压根就见不到七哥,也见不到其他人,后来有一次,他将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告状到那个男人面前,谁知道那个男人身边站着那些人,他压根就不相信他的话,反倒还斥责七哥,为了他这样一个废物,浪费心神。
从此以后他就绝望了,可现如今,有人站在他面前,将他从死神手中解救下来,带着他逃离那样的境地,然后动作温柔的给他上药,现在她同他说,她有办法,叫那些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顾十二不信,宋知绾也知道他不信,这个才几岁的孩子在宫中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