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季景澄说完这番话后,季宏远先前的嚣张和底气一瞬间灰飞烟灭,整个人都十分惶然无措,空有个季家人的名头,以为来撑腰的靠山实际上是有竞争的隔房堂哥,落井下石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费心救他?
下意识里,他还是觉得只要李云韶还爱恋自己,那么他就还有可能从牢房里出去,顺带再将心上人昭昭救出去。
想象很美好,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愚钝不知所谓的,李云韶已经被坑害过一次了,面对眼前这么个大坑,绕路都来不及,还有谁会傻不愣登的再心甘情愿跳一回?
李云韶看着眼前被关押数日狼狈不堪的季宏远,忽然觉得这几个月自己也是猪油蒙了心,为何完全发现不了这人的真实面目呢?
“季宏远,我已经眼瞎过一次了,结果,把自己害成这般模样,”
李云韶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面色仍旧苍白,秀美的眉眼如烟似雾,反倒多了几分柔弱,这份柔弱不是昭昭那样故意摆出的姿态,是真的身子骨虚弱,却仍旧掩盖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坚韧。
季宏远微微愣神,就听见李云韶继续道:“我不会再眼瞎第二次,你这样的人,虽然出身大家,却压根就没有教养可言。”
“狂妄自负,软弱无能,如若回到数月前,我便是救一条狗,也不会救你!”
季宏远脸涨的通红,心中那刚刚升起来的一丝怜惜也随之淡去,转变成憎恨和恼怒:“你这人,分明就是昭昭救我的性命!”
李云韶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信着那个女人的鬼话?”
“那我且问你,你这几个月,吃的喝的,疗伤用的药材,哪里来的?”
季宏远哑了嗓子,李云韶接着道:“就连你的昭昭,也是我请来照顾你的,你是亲眼看见我付酬劳给她的,如何就会听信她的鬼话,是觉得我在强迫你,是我抢占了昭昭的功劳?”
“我可曾逼迫过你一分一毫?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医馆的大夫,是谁将昏迷的你送去疗伤的?又是谁叫人每隔一段时间给你送去补品补身子?你是失忆了,不是瞎了眼睛聋了耳朵!”
李云韶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道:“季宏远,我一番好心,没想到却平白给自己惹了这一番灾祸,如此你入狱是罪有应得,你欠我的,我便要一分不少的收回来!”
“来人!”
两个衙役顿时上前一步,李云韶眸光冷然,沉声吩咐:“我救他时,他左腿小腿骨折,腰腹有刀伤……”
季宏远悚然道:“你要干什么?”
衙役慢慢靠近,季宏远不自觉退后,“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想对我做什么?”
李云韶粲然一笑:“你身上的伤都是我叫人给你医治好的,那些被你吃掉的补品和药材没法儿还,既然你不承认是我救的你,那你这一身的伤当然要恢复成原样了。”
接下来的场景她不愿意再看,三人走出地牢时,听着季宏远充满恶意的咒骂声逐渐变成带着哭腔的求饶,李云韶也没有回头。
“韶娘?”
眼看着李云韶面色沉凝,叶从筠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事,”李云韶摇摇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道:“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宋知绾握住李云韶的手,温声道:“李姐姐,你身子未愈,不宜多思,不如我们去我的庄子上赏花吧?”
“如今暮春四月,庄子里的果树都开花了,反倒正是春光大好的时候。”
“好!”
昭昭行杖刑的时候,宋知绾一行人已经在去往山庄的路上了。
“绾绾,你庄子里的枇杷应该已经成熟了吧?”
想到去年宋家送过来的那一筐又香又甜的枇杷,叶从筠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宋知绾知道她最喜欢吃枇杷,心心念念了好久,不由得忍俊不禁:“大概是熟了的。”
“那我要吃糖渍枇杷,还要喝糖水!”
“别再像去年那样吃坏了肚子,抱着我哭湿了半边袖子才好。”李云韶笑道。
一提起去年的糗事,叶从筠不乐意了,眼睛一瞪:“那都过去多久了,还要取笑我。”
堂堂知州大人的嫡女,竟然能因为一碗枇杷糖水馋得晚上睡不着,而后半夜溜到膳房偷吃,谁知道那碗糖水已经放酸了,次日一早李云韶去看她,叶从筠抱着她哭湿了半边袖子,事后李云韶讲给她听,两人笑得在床上打滚,惹得叶从筠足足三天没有和她们讲话,还是宋知绾费心做了一道糖渍枇杷哄她才算好。
“好好好,我不笑你了。”李云韶强忍笑意。
叶从筠不依不饶,看向宋知绾,“绾绾,你评评理,这人就是个促狭性子,等到了山庄里,不许给她吃你做的糖水。”
“哎哎哎,你说我促狭,你自己不也是霸道得很么?”李云韶不甘示弱,“那是绾绾的手艺,凭什么不让我吃?”
宋知绾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自觉地挪到车窗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