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天气逐渐转凉。
沈嫣回城时,天公不作美,恰逢一场暴雨。马车一个不慎,陷进泥潭,生生将一行人留在了空旷的树林里。眼瞅着雨越下越大,而此地离城门还有数里远,步行回去根本不现实。而护国寺又在山上,一个来回也要小半个时辰,真真是进退两难。
文鸳急得不行。
就在进退维谷之际,一辆青棚马车摇摇晃晃穿过雨幕,缓缓地朝着她们驶了过来。
文鸳心里一喜,忙叫人上前打探。
“是兴安伯府的少夫人。”
兴安伯,沈嫣多少有些印象。说起来,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不过,是前朝的。兴安伯姓萧,祖父贵为郡王,到他这一代,爵位一降再降到了伯。
沈嫣能够记住他,是因为萧伯爷的夫人季氏。季氏酷爱养花,且十分精通。凡事经她的手培育出来的花,总是特别的妍丽。
京都曾盛行过一段时日的斗花,为了能够在斗花大会上博得头筹,各府上可谓都铆足了劲儿。兴安伯府别的不行,在斗花上却从未输过。
沈嫣爱花,也曾有幸得到过伯府进献的一盆紫色绣球。她欢喜不已,便将那盆绣球花摆放在床头,日日欣赏。可惜,沈媱见不得她有这种好东西,假装不小心将花盆撞到地上摔碎了。一边道歉,还一边踩了上去,好好儿的一盆花就这么没了。
从那以后,沈嫣吸取教训,不再轻易将自己的喜好表现出来。
沈嫣尚未从回忆中抽离,文鸳就已经打起帘子上了马车。“公主,萧少夫人的马车尚且宽敞,少夫人请公主过去。”
沈嫣略有些惊讶。
她与萧家并无来往,萧少夫人怎么会如此热情?只是这雨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停,再这么耗下去,非要淋湿不可。萧少夫人愿意捎带一程,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
打定主意,沈嫣便没再迟疑,扶着文鸳的手下了马车。
那头,萧府的丫鬟婆子已经打了伞过来迎接。
沈嫣向萧少夫人道了谢,踩着凳子钻进了马车。
正如文鸳所说,马车里果然空荡荡的,只有萧少夫人和两个贴身婢女。
萧少夫人年纪看起来比沈嫣也大不了多少,二十出头的样子,弯弯的柳叶眉,樱桃小嘴,颧骨较高,带了几分刻薄之相。不过,在沈嫣面前,她倒是显得十分亲热。
互相寒暄了一番,萧少夫人便自顾自地说道:“老夫人前些时候总是梦见早逝的姑母,为了让她老人家安心,母亲便叫我到寺庙里做一场法事。这不,刚下山不久就下起了大雨,没曾想竟在这里偶遇公主......”
萧少夫人嘴里的姑母,便是兴安伯的亲妹子,据说遇人不淑,早早地就撒手人寰。老夫人为此悔恨不已,久而久之郁结于心,成了化不开的心结。这人啊,上了年纪,就特别的念旧。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夫人哪里还能睡得安稳。
“少夫人孝顺,想必老夫人的病马上就好了。”沈嫣不想打听别人的家务事,于是敷衍地接了一句。
可这位萧少夫人却似乎挺热中于攀谈,不时地问东问西。问沈嫣去寺庙里做什么,又问楚夫人当年到底有多少陪嫁,甚至连她的未婚夫婿冥殿鬼主也要好奇一下,这让沈嫣有些无所适中。
沈嫣尴尬地抿了抿唇,只得转移话题道:“听闻令郎三岁便能吟诗作对,如此聪慧,真乃神童也!”
提到自己的儿子,萧少夫人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公主谬赞,犬子就会那么几句,当不起神童这个称号。”
“那也很不错了。寻常人家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怕是话都说不利索。”沈嫣并未见过萧家的小公子,不过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萧少夫人竟当真了,当着她的面就夸了起来。
什么周岁就能说会道,四岁字就写的有模有样,简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沈嫣笑着附和,眼角却不时地往外瞟,只盼着能早些进城,这样耳根子就清静了。但不知是雨下得太大车夫认错了路,还是萧少夫人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办,马车行驶了一炷香时辰后,居然还没看到巍峨的城门,反而拐进一条小道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沈嫣发现的时候,马车已经在一座还算气派的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少夫人,到了。”车把式将马车停稳后,隔着帘子禀报。
萧少夫人嗯了一声,对沈嫣说道:“这是臣妇名下的一处庄子。这雨下得太大,在路上不安全,便想着先过来避一避,等雨小些了再走。”
竟是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把沈嫣带了过来。
文鸳惊愕的皱眉,沈嫣脸色也有些不太好。早知不是直接回城,她就不上萧少夫人的马车了。
奈何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
雨下得正大,想要离开谈何容易,沈嫣等人只得进了庄子里避雨。
外头雷声轰隆隆不断,屋子里丫鬟婆子穿梭期间,很快就麻利地烧了热水供主子们沐浴更衣。
沈嫣出门的时候日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