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去淮州赈灾的崔国舅终于得以回京。
因为官粮丢失一事,他一直提心吊胆,忐忑不安。虽然他用自己的银子将粮食补上了,可那幕后的真凶却仍旧没查出来。万一他们抖落点儿什么信息出来,他的官声岂不是要玩儿完?
他还指望着这趟差事完成之后可以加官进爵呢!
可眼瞅着马上就要进京了,他的脸色仍旧十分沉重。
“主子可是还在想那批官粮的事?”管家见他情绪不高,连最爱的小妾都置之不理,就知道他有心事。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主子想什么,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崔国舅歪在马车的软塌上,眉宇纠结。“你说,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打劫官粮?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粮食给偷走了!”
“会不会是淮州的盗匪?”管家答道。“淮州遭了灾,他们没有饭吃,所以就打上了官粮的主意。”
“区区几个盗贼,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崔国舅不是傻子,可没那么好糊弄。
“俗话说得好,龙游浅水被虾戏,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管家陪笑着说道。“那些盗匪对当地的地形十分熟悉,探好了路子,还是能搏一把的。”
“况且,他们行事手段下作,给看守粮食的官兵下点儿蒙汗药,还是很容易得手的。”
“可没听说有谁被迷晕啊?”崔国舅努力回忆道。
“兴许,是见粮食还在,以为只是打了个盹儿,故而没有察觉到异样。”管家分析道。“再者,若真的弄丢了粮食,他们也会受罚,说不定就隐瞒了下来。”
崔国舅愣了愣,而后怒骂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把那些人抓起来审问?”
“爷,您息怒。”管家耐着性子哄道。“若是把他们抓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若再透出点儿什么风声,传了出去,大人的前途怕是要受到影响。”
很多事情,不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否则,就是不打自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么算了?”崔国舅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揽下了这差事,不知多少人眼红呢,怎么会白白放弃弹劾他的机会。
他总觉得,是有人给他设了套。
“若真是有人栽赃陷害,早就揭露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管家宽慰道。
崔国舅摆了摆手,心里始终不踏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叫人盯紧些,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什么岔子。”
他还想着封摄政王呢。
承恩公没有实权,就听着好听。如今皇帝年幼,正是需要人辅佐的时候。他若能立下大功,再由太后帮着说话,指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不得不说,崔国舅是异想天开。
自古以来,皇家都不喜欢外戚权势过重,也就是崔太后过于贪念权势,又无人可用,这才想着要提拔崔家人。可顾晏一直给小皇帝灌输的思想却是,不能重用外戚,否则后患无穷。
历史上被外戚压得翻不了身的例子不计其数,大禹王朝若想要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就必须要把权势牢牢地握在手中。
小皇帝天资聪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他也不想大禹的江山落到外姓人手中。毕竟,那是父兄用鲜血换来的,绝对不能在他手里给弄没了。
小皇帝打小就崇拜先帝和先太子,一直以他们为荣。后来稀里糊涂地坐上了皇位,他就发誓一定会守住江山,不让父兄的心血白费。
所以,崔家人可以用,但不可重用。
随着年纪的增长,小皇帝的心眼儿也跟着长了不少。以往他总是对太后言听计从,一个孝字就能把他全盘否决。但如今,他学会了引经据典,以理服人。尤其是当着诸位朝臣的面,他的话句句在理,时常驳得太后哑口无言。太后再以孝道来压制他,他只能给太后下跪,请求她以江山社稷为重。
镇国公一派向来跟太后对着干,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见小皇帝反对太后,他们自然也就跟着附和。故而,最近几个月,崔太后明面上仍旧掌控着小皇帝,但其实她的话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崔国舅还想着当摄政王?简直是此人说梦。
京郊十里坡
“探子来报,说崔国舅的马车已经朝着这边来了,要动手吗?”藏在树上的鬼面人抬手捏死一只蚊子,向着最上头的青衫男子请示道。
那青衫男子不是别人,真是刚从花楼里出来,还来不及换上鬼面装的玄武。
他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鬼主说了,不必弄死,弄残了就行。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这不像鬼主的风格啊......”底下的几个鬼面人面面相觑。
“鬼主可不止会杀人,还会诛心。等着瞧吧,还有后招呢。这一回,崔家绝对会名声扫地,遗臭万年。”玄武嘴上打着哈哈,但眼底却早已浮现出杀意。
被鬼主惦记上的人可不多。
这崔国舅活该倒霉!
“护法,马车来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