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城
顾晏带着陶让,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两人是暗访,为掩人耳目,乔装成江湖游侠,一路游山玩水,喝酒吃肉,愣是半点儿没惹人起疑。进了城,也不住驿馆选了城中最热闹的客栈下榻。
客栈、饭馆人流量大,是消息的集散地,在那里总能听到有人高谈阔论,说什么的都有。江湖传闻,民间轶事,官员秘史,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十分有趣。
顾晏挑了个靠窗的桌子,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听楼下的人说起近日的赈灾。
“淮州虽富饶,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唉,我家的米粮袋子已经见了底,米铺那边还没存货,还得从邻县运过来。你说说,这日子怎么过?!”
“你还好,有一口吃的。附近好几个村子被淹,都饿了一旬了!”
“这米价一天一个样,前天二十五文,今天就三十文了!”
“官府也不管管么?”
“官府说了也没什么用!老板一句嫌贵可以不买,就把你给打发了!”
“这是发灾难财啊!真是岂有此理!”
“奸商!真缺德,难道不怕断子绝孙?”
下头的人越说越激动,骂爹骂娘的,不客气地问候了别人的祖宗十八代。
如此彪悍的民风,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顾晏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壳,神色泰然。
一盏茶时辰后,下面的话题便从激愤的民生问题聊到了奇人异事。
“听说孟知府正悬赏捉拿一名江洋大盗,赏金丰厚,哥儿几个要不要去试试?”
“赏金再高,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不过是个贼罢了,能有多难?”
“不难?连张画像都没有,怎么抓?!”
“不是有个什么特殊标记么?”
“你傻啊!都被通缉了,他能亮出标记来?”
“什么特殊标记?”一听有赏金,陶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立马跑过去打听。他一身江湖人装扮,粘着满脸的络腮胡,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其他食客见他感兴趣,便详细地说与他听。
回到楼上,陶让便将那江洋大盗的特征告诉了顾晏。“主子,反正是顺手的事,要不......嘿嘿......”
“你就这么缺银子?”顾晏睨了他一眼,他平日里可没亏待过他,每个月都按时发了月银的。
“谁会嫌钱多呢......”陶让憨憨地一笑。“而且,属下也老大不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得存些银子将来娶亲不是?”
顾晏没想到他竟然想得如此长远,不由得愕然。
你主子我都没成亲呢!
陶然搓着手,惦记上了那赏金。“听说足足五十两呢!”
顾晏很想操起一个杯子砸过去。区区五十两银子,他都能看得上?就这格局,以后别说自己是侯府的侍卫,他丢不起这个人。
陶让一瞧主子那神情,就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想要赚外快的心。“关于那江洋大盗,属下其实有些眉目了。”
“嗯?”顾晏总算是拿正眼看了看他。
“方才,那人好像从楼下经过......”陶让指了指窗外的街道。
“若是这么容易被抓,还叫什么江洋大盗!”顾晏不信。
“真的!他衣服袖子上缝着一片枫叶,血红血红的......”陶让据理力争。“那悬赏告示上就是这么说的。”
顾晏:......
他起身朝着楼下望去,果真在街角看到一身材颀长的蓝袍男子一晃而过。
袖口有带着醒目的红色。
莫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主仆二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在顾晏的默许下,陶让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知府衙门
“人还没抓到吗?”一场风寒,使得孟大人清减了不少。他颧骨本来就高,如何嘴唇发乌,眼窝深陷,看起来格外憔悴。
衙役汗颜地抹了把脸,如实答道:“属下办事不力。这几日查访,才知道此人神出鬼没,行踪成谜,且居无定所,实在是......”
“人都被你们下了大牢竟还让他跑了,这要是传出去,官府的威严何在?!咳咳咳......”孟大人一激动,又猛地咳嗽了起来。
师爷忙端了杯热茶来喂他喝下,这才止住了。“悬赏的告示贴出去有些时日了,也没人揭吗?”
五十两银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禹的物价低,寻常人家一年也未必能挣得上一两银子,能有个几吊钱,那都算是富户。五十两银子,足够一些人下半辈子的花销了。
如此丰厚的赏金,居然没人要!
孟知府是实在没招儿了才出此下策。那个被通缉的江洋大盗并不是什么朝廷钦犯,而是堤坝坍塌一案的知情者。之所以会没有他的画像,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
一旦